“……很好。”騎士點了點頭,對家仆擺了擺手,而後轉過了身。
那兩名家仆自然明白騎士們的意思,於是兩人再一次開始了對小男孩的拳打腳踢。
“該死的賤種,還不說實話是吧?!”
“彆欺瞞騎士大人!你有沒有考慮過後果?!”
小男孩就這麼雙手抱頭,任由他們毆打,卻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而這一幕自然也被烏魯收入眼底。
“他……為什麼不承認呢?”烏魯喃喃道,“為什麼不承認自己見過我呢?”
烏魯完全沒有想不明白小男孩為什麼不把白天見過自己的事情說出去,這種事情為什麼要瞞著呢?
白維慢慢悠悠的說道:“因為你幫他把他媽埋了吧。”
烏魯的身體輕輕的顫了一下,而後立刻搖頭:“不,這不可能,不會有人為了這種事情就……”
下半句話他說不出來了,因為小男孩確實就是在做這樣的事情,那兩名家仆下手很狠,才幾下就已經將他打的渾身是血,但他依舊固執的閉著嘴,一聲不吭。
可明明他隻要把實話說出來了就可以了,說白天的時候見過烏魯,晚上的時候沒有見過,這樣就可以了啊。
為什麼不說呢?
“蠢,蠢蛋……”烏魯用顫顫巍巍的聲音罵著小男孩,“真是個蠢蛋。”
聽著烏魯的罵聲,白維並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那個小男孩,同時聽著烏魯在那努力的自圓其說:“哦不,他不蠢,他是聰明,他知道要是承認自己白天見過了我,那這些家夥就肯定會讓他把我現在的位置找出來,那樣一來他的麻煩就更大了,所以他不如乾脆說沒有見過我,這樣就可以……”
這個結論,烏魯自己都有些說不下去了。
而就在這時,他終於聽到了他期待已久的聲音。
“到底怎麼回事?”
是凱爾塞。
這位沒有什麼耐心的騎士長最終還是從路口處走到了小男孩的家,他看著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小男孩,冷冷的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機會來了!
烏魯瞬間狂喜。
他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立刻小心翼翼的從廢墟裡爬了出來,準備在小男孩吸引凱爾塞注意的時候逃之夭夭。
因為害怕引起動靜,所以烏魯的動作很輕,在這廢墟裡輕手輕腳的攀爬,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條……醜陋的蟲子。
“你要逃了嗎?”白維平靜的聲音響起。
“當然!這種時候不逃,什麼時候逃?!”烏魯理所當然的回應著白維。
“那個孩子沒有關係嗎?”
烏魯的身體輕輕的顫了一下,但很快恢複了正常,讓他接著往前爬,同時在心裡說道:“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會死的。”
“那又怎麼樣呢?”烏魯咬著牙說道,“他會死是因為他不知道我的下落,所以才會被凱爾塞殺,這和我有什麼關係?他要是知道我的下落,死的就該是我了!”
“真的嗎?”
“不然還能是……”在爬出廢墟的前一秒,烏魯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旋即感到心肺都要停止了。
他看到了小男孩,小男孩也看到了他。
所有騎士都背對著他,所有的人都是站著的,所以沒有人看到在泥濘裡攀爬著的烏魯,除了……被人毆打在地,所以同樣身處泥濘中的小男孩。
烏魯很確信小男孩看到了自己,因為那個小男孩最有特點的就是那雙眼睛,能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所以,烏魯幾乎都要預見到小男孩會立刻抬起手指向他了。
這樣,小男孩就可以從泥濘裡站起來了,而他將永遠的死在泥濘裡,所以他心肺驟停。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小男孩在看了他一眼後,什麼話也沒有說,什麼動作也沒有做,甚至立刻收回了目光,再次抱起了頭,將自己深深的埋了下去。
震驚,不解,困惑……以及更多彆樣的情緒同時湧現在了烏魯心中,讓他不由自主的張大了嘴巴,想要說些什麼,但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最終,這一切都被更為強烈的求生欲所掩蓋,讓他立刻扭回了頭,接著連滾帶爬的從廢墟裡鑽出,離開了這片泥濘之地,猛地向黑夜中逃生。
除了逃生,他什麼都不願意想,什麼都不願做,就隻有逃。
離開這裡,永遠的離開這裡。
活下去,不顧一切的活下去。
其他的,都與他無關。
現在,就隻要奔向黑夜。
而看著這樣的烏魯,白維知道,是時候了。
“你還真的就這樣跑了。”白維慢慢悠悠的開口。
烏魯沒有回應。
“老實說,你做出這個決定並不讓我意外,你還記得幾個小時前我對你說的話嗎?或者說,你還記得你自己說過的話嗎?”
烏魯就像是沒有聽見,但白維能夠感覺到他的腳步稍微亂了一些。
“你說過的吧,你會變成這樣,是因為你在生死關頭,遇到的人是路吉,而那個小鬼,遇到的人是你。你們本是同樣的人,隻是遭遇的不同將你們變成了不同的樣子。”
“……閉嘴!”烏魯反駁的聲音在發抖,“不要再說了。”
“但我的看法和你不同,你還記得我對你說的話嗎?不同的物種在相同的環境下也會變成不同的東西,這是生來的。”
“我讓你閉嘴,我讓你閉嘴啊!”
這下白維就像是沒有聽到似的,還在自顧自的說著:“就比如說,同樣是從泥裡出來,有人天生就是花,就像是那個小鬼……”
“閉嘴啊!”烏魯停下了腳步,死死的抓著左手的中指,似乎是想要將白維就這樣拔出來。
但白維卻不動如山,甚至那隻有指紋的小頭上,竟然給了烏魯一種在微笑的感覺,這讓烏魯感到了害怕,但不是害怕白維本身,而是……
“你是在害怕那個事實嗎?害怕我即將說出來的事實。”白維輕笑著說道,“但事實就是存在啊,有人天生就是花……”
“閉嘴啊啊啊啊!”烏魯已經快要瘋掉了。
而麵對著即將暴走的烏魯,白維的語調也逐漸轉冷,說出了他最不願意聽到的話。
“但有人天生就是蟲子。”
“蟲子,就是蟲子。”
……
凱爾塞覺得很無趣。
這個小鬼莫名其妙的嘴硬,但他也懶得動手,直接對那兩名家仆說道:“把他妹殺了,看他說不說。”
“是,大人!”
小男孩立刻抬起了頭,驚恐的看著那兩根家仆獰笑著按住了他的妹妹。
“不,不要……”小男孩終於開了口,言語中滿是祈求,“求求你們,不要……”
“現在知道求饒了?晚啦!”那個家仆拿起了小刀,“誰讓你……嗯?”
他突然聽到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讓他下意識的轉過了頭,想要看看是誰在跑。
而後,他的腦袋就這樣飛了起來。
一把帶鏽的鐵鏟就這樣削斷了他的脖子,鮮血如噴泉般湧出。
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們看著那從黑夜中鑽出,穿著肮臟的神官服,卻宛如惡鬼的男人,在沐浴著鮮血的同時對著騎士長凱爾塞聲嘶力竭的狂吼。
“我!”
“不是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