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那也就是說,他從霍爾曼那裡知道了很多的事情——天琴現在的狀況,我主的存在,以及……”
“我是誰。”
永新平靜的接過了話茬。
這時,沉悶的雷聲轟然響起。
而後暴雨傾盆而至。
看著雨幕下的天琴,永新輕輕的說道。
“他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
“呼,呼……”
傑拉爾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扶著牆,在下著暴雨的巷子中緩慢的挪動著。
還沒走兩步,他就會停下來乾嘔幾聲,有時會嘔出鮮血,那血很快就會被積水稀釋,而有時則什麼都嘔不出來。
“你的身體要比我想象中的差很多啊。”白維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慢慢悠悠的響起,“沒有了機械的輔助,你真的和殘疾人沒什麼區彆了。”
傑拉爾還沒來得及回話,就又聽白維說道:“有人來了。”
幾秒後他也聽到了腳步聲,便立刻貼牆站著,同時屏住了呼吸。
不多時,一小隊骸骨部隊的成員便急匆匆的從巷外小跑而過,接著在巷子口停了一下,但並沒有進來,很快就離開了。
等這些人都走遠後,傑拉爾才放鬆了身體,他從巷子裡走出,而後一眼便看到了貼在巷口的通緝令。
通緝的目標,自然是他。
“和我們昨晚想的一樣啊。”白維說道,“那位主教一死,規則和秩序進一步旁落,現在,他們已經可以光明正大的通緝你了……所以你有什麼感想?明明昨天晚上才拯救了這個城市,如果不是你的話,那些蟲子已經把這片區域啃食掉大半了吧?可現在不僅沒人感謝你,還要把你掛在牆上,真是好人沒好報啊。”
聽著白維這明顯的揶揄,傑拉爾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在看了通緝令一眼後,便轉身離開。
他沒有那個心情,也沒有那個力氣去回答白維了。
正如白維所說的,現在的他就像是個殘疾人。
他身上的金屬軀體已經在昨晚的戰鬥中全部報廢,化為了廢鐵。
此刻的他可以說是扛著好幾十斤的負重在行走,而且本身又有傷,所以在走了一個晚上後,還沒能走到安全的地帶。
如果現在的他遇到敵人,將沒有一丁點還手之力,隻能再將身體交給白
維,就像昨晚那樣。
“所以你現在打算去哪裡呢?”白維問道,“你已經被全城通緝了,沒有辦法再回去了吧?”
傑拉爾依舊沒有回答白維。
而這已經嚴重違反了他與白維的第二項交易。
但白維也並不在意,甚至還有些樂於見到這一點,所以就隻是看著傑拉爾拖著這身殘軀在巷子裡穿梭著,就像是個收破爛的殘疾老人。
按理來說他這樣是很容易被發現的,但白維靠著眼睛幫助他規避了不少的危險。
就這樣走走停停,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才終於抵達了目的地,昨天來到過的裡姆站。
而這一刻,白維也終於明白傑拉爾是想要去哪裡了。
果然,又用了十幾分鐘,他成功的站在了那套已經坍塌了一半,牆壁旁滿是“罪魁禍首者應當赴死”這樣噴漆的房子前。
這幫家夥,在出了事的時候還是下意識的就想要往家裡跑啊。
哪怕家已經不在了。
白維這樣想著。
傑拉爾並不知道白維在想些什麼,他如同傀儡般走進了房子裡,又進到了一間被廢墟堆滿了的房間裡。
看著房間裡這熟悉的擺設,傑拉爾頓了一會,而後突然的跪了下來,開始挖著廢墟,似乎是想要從下麵找到什麼。
同時,昨天晚上的經曆也開始在他的腦海中閃現。
昨天晚上,白維用他的身體解決掉了所有的蟲子,同時也將那怪物打成了瀕死。
而後,那怪物的身體裡才擠出了一張人臉——正是霍爾曼。
霍爾曼在彌留之際恢複了清醒,並且告訴了傑拉爾很多東西。
比如,那正在殺死天琴的新生孽障。
比如,所有主教為了支援天琴而進入思維琥珀中,被切斷了與外界的聯係。
又比如,新生孽障的勢力要比想象中更為龐大,他們滲透了天琴的多個職位,甚至很有可能也用相同的方法影響了其他的主教。
再比如,天琴的狀態很差,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對於傑拉爾而言,這些消息每一個單獨拿出來都會讓他感到震撼,更彆提全部相加了,而他也終於意識到,此刻的天琴已經為難到了什麼地步。
但這些,都比不上最後一個消息。
傑拉爾翻找廢墟的手越來越快,動作越來越急。
十年來,他很少有過像今天這般失態的時候。
由於沒有了機械的輔助,加上給白維支付的代價,他的身體早就已經到了崩潰的節點,但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就隻是挖著,不斷的挖著,任由那些石塊割破他的手指,劃開他的皮肉,他也沒有停下來。
最終,他終於找到了他想要找的東西。
一張已經模糊了的照片。
年輕的他抱著一對少年少女,正對著鏡頭露著他並不擅長的微笑。
霍爾曼的聲音再次在他的耳邊響起。
“傑拉爾……十年前歸來的宵星成員,不止你一個,他現在叫永新。”
“我已經知道了,是赫爾墨,對吧?”
“不,不,不……不是赫爾墨。”
傑拉爾的目光逐漸移到了那少年臉上,同時霍爾曼生前最後一道聲音在他耳邊炸響。
“是你的兒子!”
“是你的……”
“兒子!”
蒼老虛弱的傑拉爾看著照片上的少年。
照片上的少年一如記憶中那般,
對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