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新是在睡眠中被驚醒的。
雖然在擁有這副身體後,他每天所需的睡眠已經很少了,但這並不意味著就完全不需要休息了。
特彆是在最近這段時日,因為【支配】那莫名的擾動,讓他的身體早已不如之前那般穩定,以及那好幾次不受控的事故,消耗了他過多的精力,這讓他不得不將更多的時間用在休息上。
然後,他就被那道尖嘯聲驚醒了。
就仿佛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突然間抓住了他的心臟一樣,讓他猛地從床上起身,死死的捂住了胸口,眼睛裡滿是震驚。
因為他很清楚,那道尖嘯不是凡間的物種能夠發出的。
毫無疑問,那是屬於,神的聲音。
是……天琴!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會聽到天琴的聲音?
永新攥著胸口的手一點點的加重了,一個可怕的想法湧上了心頭,讓他的瞳仁都止不住的開始了抖動。
難不成祂,已經醒過來了嗎?
可是這怎麼可能?!
祂已經沉睡了多少年?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醒來?!
永新立刻拉開了床頭櫃的抽屜,抽屜裡放著那截觸手,但它並不安穩,此刻正呈現出一個詭異的姿態,像是被擰到極限的抹布。
但它並不是真的抹布,這樣的動作不斷讓這截肢體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那並不光滑的表麵上也正迅速的迸發出一條條的裂紋,仿佛要不了多久就會徹底崩毀。
果然,
永新的眼睛微微一凝。
是那邊出了問題。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急促的敲響了。
永新最後看了一眼還在掙紮著的觸手,而後關上了抽屜,儘可能的平複了一下心情後,平靜的說道:“進來。”
屬下立刻推門而入,滿臉的焦急:“永新大人,出事了!”
“彆慌張。”永新說道,“慢慢說。”
而後,下屬才把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永新。
永新在聽完後,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先看了看懷表。
懷表上顯示,他才睡了不到三個小時,是與伊娜見完麵,快要天亮時才睡的。
就隻是三個小時而已。
傑拉爾竟然又做出了這麼多的事情。
儘管已經在努力的保持平靜了,但此刻永新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下屬一愣,而後有些結巴的說道:“我以為您在休息。”
“我在休息。”永新注視著下屬,那股莫大的壓迫感讓下屬都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了,“那你就不知道叫醒我嗎?是不是在你的眼中,天琴毀滅了也沒有我休息重要?”
下屬本來想說這是他的前任上司告訴他的,在永新大人休息的時候儘量不要去打擾他。
這是上司教給他的“規則”,所以先前他才很猶豫。
而也就是這麼一猶豫,更大的事情發生了。
在那股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壓迫感下,下屬根本就不敢做任何反駁,隻是深深的埋著頭,連連道歉。
而永新則是略微疲憊的揉著太陽穴,似乎有些無奈。
無奈的點在於,他感覺自己下屬的能力已經越來越差了。
從最開始的奧科特,到之後的特瑞爾,這兩名跟他時間最久的助理,也是能力最為出色的,但卻被傑拉爾一前一後的殺死了。
接著就是紮門,那是特瑞爾的學徒,和特瑞爾比起來已經差很多了,那天晚上還當了內鬼,把那個叫庫德的骸骨騎士引到了他的麵前。
但這樣一個人,也被傑拉爾殺了,而且還是誤殺。
這就讓永新麵臨了一個問題——無人可用。
說起來有些荒謬,但事實就是如此。
逐新會雖然早已發展壯大,但在天琴的規則未破滅的情況下仍是個上不了台麵的組織,而永新因為身份原因更是當中最不能露頭的核心人物。所以這麼多年來,他要做什麼事情也全都是靠特瑞爾和奧科特來出麵的,他們兩人也在永新的影響下,能夠做出一些不符合規則的事情了。
但是現在,這兩人都沒了,甚至連他們的弟子都沒了,能夠幫助永新的就隻有一個連出了這種大事都不知道該不該叫他起床的“死守規矩者”。
這讓永新有些想笑。
沒想到他的那位“養父”,還能以這樣的方式給他帶來麻煩。
“永,永新大人?”下屬見永新許久都沒有說話,不免感到了擔憂,“您這是……”
“沒什麼。”永新平靜的打斷了下屬,“我已經知道了。”
對下屬的吐槽放到一邊。
而現實的情況……雖然很讓人詫異傑拉爾竟然能夠找到那種地方去。
但事情顯然還沒有發展到最糟糕的地步。
天琴之神顯然還沒有醒來。
要不然,他們的反應不會這麼小。
“骸骨部隊已經趕過去了嗎?”雖然並沒有抱太多的希望,但永新還是問了一句,“抓到傑拉爾了嗎?”
“沒,沒有。”下屬搖了搖頭,有些緊張的回答道,“骸骨部隊的第十小隊倒是先一步趕了過去,但是阻擊失敗,和第十二小隊一樣,全員報銷了。”
永新微微眯起了眼睛:“全死了?”
“這倒沒有。”下屬說道,“說來有些奇怪,今早那一係列的暴動並沒有出現任何一個死者,就好像是傑拉爾故意控製了力道,讓那些骸骨騎士承受的都是不致命的傷勢。當然,也有幾個騎士因為失血過多現在還沒有醒來,但總體而言,他並沒有殺死任何一個人。”
“沒有殺死任何一個人嗎?”永新輕輕的重複著這句話,“這就讓我有些無法理解了啊。”
永新確實有些無法理解。
在今天之前,他就已經明顯的感覺到傑拉爾已經變得越來越激進了。
曾經的他是完全不會對天琴人動手,而在從萊茵回來後,他或主動,或被動的連殺了幾個人。
這讓永新以為,傑拉爾也和他一樣,失去了規則的束縛,正在滑向另一個深淵。
而他剛才在聽下屬彙報的時候,還以為傑拉爾終於觸到了深淵的底部,開始不顧一切的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了。
可現在下屬卻告訴他,傑拉爾一個人都沒有殺。
這又是為什麼?
明明規則已經不再束縛著你。
那麼束縛著你的,又是什麼呢?
雖然很好奇,但永新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思索太久,畢竟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傑拉爾竟然找到了齒輪列車的總站,就說明他已經知道最核心的事情了。
但如果隻是這樣的話還不需要太過於擔心,畢竟就算得知了真相,凡人與神祇間的鴻溝也絕對不是能夠隨意逾越的,哪怕是他們逐新會,也用了十多年的時間布局,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也隻是爭取讓天琴在睡夢中永眠下去,沒有辦法直接對祂的肉身造成傷害。
那麼,傑拉爾又是如何做到觸動天琴的呢?
在天琴,永新唯一能夠想到的力量,就隻有汙染地深淵的那塊舌頭。
難道說傑拉爾已經得到它了嗎?
永新愈發的不安了起來,特彆是觸手還沒有反應,也就表明那一邊還沒有穩定下來,他無法得知具體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