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豐才到宮外,就看到一名白衣勝雪的男子負手而立。見到他,那男子抬起眸來,卻見他左眼黑若點漆,右眼碧若藍天。他一頭雪白的長發隨意披散著,不著一絲點綴。陸豐拱手作揖道:“妖皇大駕,未曾遠迎,還望恕罪。”
妖皇火重擺手,說道:“故人相見,何須如此多禮?我途經此地,有些乏了,不知可否借你的七非宮休憩片刻?”
遠古時期,巫妖大戰,大妖幾乎隕落殆儘。妖皇一族也隻剩下了火重一隻鯤鵬。當時他才剛出世,所以有幸躲過那場巫妖大戰。五百年前,火重聽聞中原有鯤鵬,特意從北冥海趕到中原認親,結果發現所謂鯤鵬不過是一隻鯨頭鸛,以訛傳訛竟成了鯤鵬。親沒認成,火重倒是認識了陸豐。一個妖皇,一個鬼王,化形成人,在人間喝的酩酊大醉。再後來,火重回了北冥海,陸豐也有了自己的遭遇。
陸豐多少也了解這位妖皇,因為是最後一隻鯤鵬,所以他格外惜命。
如今的妖族以強者為尊,更有七十二洞妖王,各個都是好戰凶狠的主,也不是沒有想挑戰火重,取代他妖皇的位置。可火重惜命的很,每次跟人打鬥就現出原形來——入海為鯤,魚身有幾千裡之巨;上天為鵬,其背也有幾千裡之寬。故而這麼多年來,那些挑戰他的大妖,還沒真正跟他交上手,就被他壓扁了。
也正是因為特彆惜命,隻要火重覺得累了,便要去休息,天大的事情也不會管。
這些年,他認了不少沒有血緣關係的親戚,但也因為他這性格,“妖皇一族”和各大妖王從未起過大衝突。
陸豐當然不會拒絕故人的請求,將他請進了七非宮中,問道:“不知妖皇此次離開北冥海所為何事?”
“小陸,我懷疑我的貼身衣物成精了。”火重長歎一聲,“若是真的成精了,我合該認他們做親戚。”
陸豐嘴角一僵,對妖皇愛認親戚這一點,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當初他還非要認他做異父異母的親兄弟。陸豐當時一門心思做鬼王,壓根不想跟妖族有牽扯,就拒絕了。
陸豐帶著他一路到了客房,那火重說道:“小陸,你這七非宮裡怎麼還有一個女子?她是何人?會不會對我有威脅?”
“她是我的未婚妻,您放心吧,她也打不過您。”
火重一臉放鬆,說:“那就好。這附近幾個地方,就你這裡人最少了,一看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我去睡覺了,小陸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知道他的性子,陸豐也沒多留,轉身去了寢宮找季桃。
季桃倒是乖覺的很,安安分分地坐在茶幾前,見陸豐回來,她眼睛一亮,問道:“陸郎君,是誰來了?”
陸豐皺眉道:“是我的一位故人。”
季桃的眼神立刻黯淡了下來,她還以為是師父等不到自己,讓楊嬋姐姐來找自己了。
陸豐一看就知道她的心思,不悅道:“就算是你的那幾位朋友來了,他們也不能強行從我的地方帶走我的未婚妻。地府還有要事,你待在這寢宮裡不要隨意走動,我兩個時辰後就回來。”
想了想,陸豐還是收起了寢宮裡的禁製。他並不想拘著她,在這七非宮的範圍裡,季桃還是自由的。
季桃輕哦了一聲,等陸豐一離開,她就離開了寢宮。
順著昨日的記憶,一路有驚無險地見到了七非宮的正門。隻是站在宮殿外,季桃卻發起愁來了。不說外麵密布的雷雲,就是這道天然屏障,她也衝不開。她覺得這屏障肯定是有什麼口訣的,不過她不指望從陸豐那裡知道了。
坐在宮前的台階上,季桃托著腮,發起愁來。
就算師父發現她失蹤了,也不會立刻懷疑到陸豐頭上來吧?就算知道是陸豐帶走她的,他請了楊嬋兄妹幫忙,但這陸豐也不是好對付的。還有二郎真君,如果被他夫人知道,他來救自己,肯定又要吵架了……
季桃對著雷雲正發愁,卻發現那閃電是有規律的。
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有一道空隙。
如此說來,隻要破掉這道屏障,她就可以離開了!
她要怎麼做?如今已過了一個時辰,再拖下去,陸豐又要回來了。
正愁眉不展,對著雷雲,季桃倒是靈光一閃!她才學會的五雷正法,可以召喚風雨雷電!隻需要降一點雨,雷電說不定就會劈開這道屏障了!
季桃不再猶豫,口念法訣,不一會兒就召來了風雨雷電四神。那四神站在空中,見雷雲下方是地府平等王的七非宮,不知施法的人為何要在這裡做法。
可五雷正法乃是道家正統,雖不是什麼**術,但風雨雷電四神沒有意外,還是要照令行事的。他們在雲端上見季桃手勢行事,不一會兒,便依令下起了大雨來!大雨落下,雷電交織成網,很快密密麻麻地包裹住了七非宮的屏障,不多時,便見那屏障似有裂縫,一盞茶的功夫後,屏障徹底皸裂,變成碎片消失在空中。
季桃連忙收起了法訣,風雨雷電四神見狀大驚,趕緊離開了這裡——要是被平等王知道就完蛋了,這事誰也不許說!反正不乾他們四個的事情。
沒有了屏障的保護,一道粗大的閃電劈下,直接劈了七非宮的主殿!
季桃正打算找機會離開這裡,卻聽到一個慌張的聲音:“小陸,你家怎麼被雷劈了!”
那人赤著腳,匆匆跑到了宮外,與季桃一照麵,兩人都是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