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唐三藏的天真想法, 孫悟空嗤笑一聲,不置一詞。唯有季桃在一旁附和唐三藏。
次日,幾人繼續西行, 季桃在六個強盜感恩戴德的叩謝聲中,把他們綁了交給了官府。那府君隻見一朵黑雲閃過, 眼巴前就多了六個痛哭流涕的大漢, 自稱自己是強盜,求府君將他們收監了。
府君氣道:“哪裡來的刁民, 膽敢戲耍本官?!再胡言亂語, 信不信本官叫人把你們打出去!”
那首領便伏地把自己是在哪處落草,又做了甚麼惡事都說了, 末了還道:“府君, 小的們不敢騙您啊, 那抓住我等的, 原是一隻貓臉雷公嘴的猴妖,最為可怕的還是那個會念經的和尚……”
府君半信半疑,但他們說的那些惡事卻如真的一般,故此叫人收監了他們, 又派衙役去查實。
卻說季桃早學了騰雲駕霧的本事, 雖不如孫悟空的筋鬥雲,一日之間也可將那北海蒼梧周遊一遍了。她押送那六個賊人去的是附近的官府, 故而一個時辰也就往返了。回來的時候, 見唐三藏正下馬休息,她對孫悟空說道:“師父, 行囊裡的乾糧都不能吃了, 乾坤袋中倒有些果子, 隻是天氣太冷了, 師公隻怕吃不慣的,徒兒去前麵找人家化些齋飯來吧。”
孫悟空對她說道:“還是我去吧,你才剛回來,就去照顧你師公,不要折騰了。”
季桃的確有些累了,便同意了孫悟空的話。
孫悟空離開之後,季桃給唐三藏生了火,又問:“師公,您要喝水嗎?”
唐三藏正要回答,卻見林子裡走來一個手挽竹籃的老嫗。迎麵見著了,三人見了禮,那老嫗將季桃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長老,您說您是東土大唐前往西天拜佛求經的和尚,為何身邊卻帶著一位妙齡女子?”
唐三藏知道被人誤會了,趕緊解釋道:“女施主有所不知,這是貧僧的徒孫。原是我那徒弟五百年前就收的弟子,故而與我等一同上路。”
“哦?既是長老的徒孫,便也是沙門中人,卻為何一副俗家扮相?難免叫人誤會了去。”
他二人說話的時候,季桃就在旁安靜聽著。這荒山野嶺,忽然出現一個老婦人,季桃便有些警惕。可這婦人身上既沒有邪氣,反倒有靈氣洶湧不斷,季桃便知這老婦人定是某位關注著取經大業的神佛。她便代唐三藏解釋道:“老人家,小女子囊中羞澀,身上這件衣裳還是百姓所贈。待見到市集,必置辦僧衣僧鞋。若是有必要,小女子也願削發為尼,或化為男子。我與師父五百年來不曾分開過,萬求老人家寬宥,許我同師父一起西行。”
老嫗麵露慈悲,拈指笑道:“阿彌陀佛,你倒是個有悟性的。隻是可惜了,你注定與我佛無緣。”
老嫗說著,便顯出本真來,卻是觀音大士。
唐三藏連忙跪拜菩薩,季桃也在一旁跪下。
菩薩讓二人起來,對季桃說道:“季桃,西行路途險阻,縱然你幫他師徒到了西天取了真經,佛門依舊是不能收你。你又何苦非要一路跟隨?”
“菩薩您大慈大悲,小女不求正果,隻求能一路照顧師父。”
“那猴兒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本事通天,無須你照顧。他們師徒這一路必須要經曆九九八十一難,方能修成正果。昨日那六個強盜名喚眼看喜,耳聽怒,鼻嗅愛,舌嘗思,意見欲,身本憂,他們本該死於猴兒棒下,卻因你之故,這樁因果未能了結。若你繼續跟他師徒二人西行,隻怕會誤了取經大業。”
季桃愣在原地,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唐三藏念了一聲佛號,說道:“菩薩,昨日那六個強盜未傷我們分毫,若是貿然取他們性命,是否不大好?何況,眾生平等,徒……小桃既然誠心往西天去,我佛慈悲,為何不度她?”
季桃也看著菩薩,目露疑惑。
正當時,那孫悟空拿了齋飯回來了,見觀音也在,便說道:“菩薩,你怎麼來了?”又看季桃和唐三藏臉色不對勁,便問觀音菩薩,“菩薩,您可是南海觀世音菩薩,總不會趁著我老孫不在,欺負我師父和我徒兒吧?”
觀音無奈笑道:“你這潑猴兒,五行山下壓了五百年,還是這般貧嘴貧舌。”
孫悟空嘿嘿一笑,隻問季桃:“徒兒,菩薩也是講道理的,若她果然欺負你和你師公了,隻管和我說來,我是貧嘴貧舌的潑猴,左右也要腆著臉問菩薩要個說法。”
季桃忙道:“師父,菩薩怎麼可能會欺負我和師公。就是,菩薩說我和佛無緣,不讓我跟您和師公一起西行。”
孫悟空一聽,便將季桃護到身後去,對觀音菩薩說道:“菩薩,你可彆忘記了,當日老孫答應你保護師父西天取經,卻是說好了,取完真經,兩不相欠,我也不要勞什子正果,隻願回到花果山做我快活的美猴王。我這徒兒與佛有沒有緣,又有什麼關係?”
“她若隨你西行,來日必有無儘劫難。”觀音菩薩絲毫不惱,隻說,“貧僧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