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問之下, 方才得知,原來那通天河裡住著一個“河神”,名叫靈感大王, 這靈感大王保佑陳家莊是風調雨順, 年年大豐收。這原是件好事,可那靈感大王, 卻需陳家莊的百姓們,每年進貢一個童男童女,今年恰好輪到了季桃一眾借宿的這家。
“什麼神仙, 保佑一方百姓,受用一些貢品也就罷了,怎麼還要吃人?”沙悟淨感歎道。
豬八戒卻說:“你們要是真的不想進貢童男童女給他,隻管遷去彆處,不要他庇護就是了。不過是往年都沒輪到自己頭上,所以不痛不癢罷了。”豬八戒摸著肚皮,對這件事情不怎麼上心,隻想早點吃齋飯。
豬八戒這話將陳家莊所有人的心思幾乎都揭露出來了,陳老爺痛哭道:“是, 長老說的是, 都怪我們自己一麵貪圖靈感大王帶來的好處, 一麵僥幸輪不到自家。”
季桃和孫悟空對視一眼,那孫悟空將豬八戒拉到一旁, 說道:“呆子,彆講風涼話了。”話雖如此, 孫悟空卻還是問道:“老陳頭, 我看你家大業大, 要是不願意將自家孩子獻出去, 不如買兩個童男童女來,豈不簡單?”
唐三藏一聽這話,急了:“不可如此,一樣的童男童女,都是性命。”
孫悟空隻對唐三藏眨眨眼,示意他彆急,果然聽陳老爺說道:“早些年的確是有人家買童男童女來蒙混過關的,五十兩買個童男,一百兩買個童女。可被靈感大王識破後,惹了一年的乾旱,一年的水澇,且他常來我們陳家莊行走,都認得我們莊上的人。自那以後,我等再也不敢造次了。”
豬八戒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那孫悟空這才問陳老爺那靈感大王何時來。陳老爺歎了一聲,將他們幾人帶去偏堂,卻見這偏堂早就被布置成靈堂的模樣,有一個孩子正在這堂上拿貢品吃,孫悟空打量了這孩子一眼,說:“想必這就是你家孩子了?”
這孩子也就兩三歲的模樣,才剛學說話的年紀。陳老爺讓仆從將孩子抱下去,心疼地道:“這就是我的孫兒陳關保。那靈感大王今夜子時就要來把關保攝走吃掉了。哎。”
“阿彌陀佛,這孩子也太可憐了。”唐三藏雙手合十,說道,“悟空,你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助他們嗎?”
“卻也不難,今夜子時,我化作陳關保的模樣,代替他讓那靈感大王吃了。”
聽孫悟空這麼說,陳老爺一臉驚訝,說:“這位長老還會化形不成?”
孫悟空嘿嘿一笑,化作了陳關保的模樣,讓那陳老爺是又驚又喜,當即叫人擺了素宴,招待他師徒幾人。豬八戒早就餓了,一聽到有東西吃,倒比陳老爺還像主人,招呼大家趕緊上桌吃飯。幾人才吃幾口,卻有一名婦人拖拉著一個小女孩兒來了,這婦人原是陳老爺家的媳婦,丈夫早逝了,如今隻留她母女相依為命,這女孩兒就是靈感大王今晚要吃的童女。聽聞府裡來了幾個長老,能幫助陳家度過此劫難,這才連忙帶著女兒前來求助。
女孩兒也乖巧的很,聽她娘親的話,淚眼朦朧地跪著求孫悟空。季桃在一旁看著,不免心生憐憫,便自告奮勇,自己變做女孩兒的模樣,將靈感大王應付過去。陳家人知道季桃是孫悟空的徒弟,便千恩萬謝感謝了,不提。
當天晚上,季桃和孫悟空就變作了陳關保和一秤金的模樣,由陳家人抬著送去了靈感大王廟,眾人都散去後,季桃忍不住問孫悟空:“師父,一會兒那靈感大王來了,我們是收,還是不收?”
那陳老爺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讓孫悟空幾人將靈感大王收服了,因為在他眼底,這靈感大王是個河神,並非什麼妖邪。他隻是想讓孫悟空幾人幫忙將今晚應付了過去。但孫悟空和季桃也不可能真的讓靈感大王吃了,這事兒今晚就敗露了,那靈感大王知道自己上當受騙,豈不更加瘋狂的報複回來?
孫悟空說道:“他能庇佑這一方風調雨順,哪怕不是神仙,也和天上的脫不去乾係。我且看看他真身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再做計議。”
季桃知道孫悟空說的有道理,點頭應是了。
很快就到了子時,外間果然襲來了狂風,季桃隻聞到一陣魚腥味,很快一個頭戴金盔,身披金甲,麵容似人非人,似魚非魚的怪物便到了跟前。他的目光在兩個孩子身上打了個轉,然後走到季桃跟前,探頭嗅了嗅,露出了又尖又齊的牙齒,說道:“今年的童女身上的味道也太好聞了。那麼就先吃了你吧……”
說罷,這靈感大王就長大嘴巴,欲將季桃整個人囫圇吞下去。季桃忍不住捂住鼻子往後縮了縮身子,這靈感大王一張嘴,魚腥味就更重了……看季桃躲閃,靈感大王非但不生氣,反而更加興奮了:“以往的小童見了本座,都直接嚇暈過去,唯有被本座一口口吃掉血肉才會開始掙紮,越是掙紮,那血肉就越是鮮嫩。”為了保證血肉的鮮嫩,他從來不會一口咬斷孩的動脈,隻會一口口啃食他們,儘可能的讓他們死的晚一點。
這時,一旁的孫悟空伸手拉住了靈感大王,說道:“大王,你為什麼先吃她,不先吃我呢?我想要你先吃我嘛。”
長夜漫漫,靈感大王自然不急,他有一晚上的時間可以吃掉這兩個孩子,所以孫悟空這麼一說,他就暫時放過了季桃,朝孫悟空看去,見他生的虎頭虎腦,十分可憐,又看他一點都不怕自己,更是感興趣了,說:“小童,你不怕本座?”
“不怕。大王,我求求你快點把我吃了吧。”
季桃在一旁忍不住扶了扶額,師父還真的是一如既往的調皮……抓妖前居然還要逗弄他一番。那妖怪果然上當,張了嘴要去吃孫悟空,忽然孫悟空顯出原形來,那靈感大王一看,白白淨淨的童男居然變成了一個長毛怪,嚇的退了兩步,指著他道:“你你你,你是個什麼妖怪?”
“妖怪?連你孫爺爺都不認識,還敢冒充什麼神仙吃童男童女,看我老孫不打死你!”
靈感大王卻也不怵他,將武器變幻出來,與孫悟空搏鬥起來,不過兩三個回合,靈感大王便知道孫悟空不好對付,趕緊化作一陣黃煙逃跑了。
季桃也趁機變了回來,問孫悟空道:“師父,這靈感大王是個什麼妖怪?”
“這是一隻金魚精。”孫悟空說道,“他身上有些古怪,似邪非邪,估計又是天上來的。”
季桃蹙眉,與孫悟空回了陳家,將廟裡的事情跟眾人說了。眾人唏噓不已,唯獨陳老爺看到完好無損的兩人,憂心忡忡,強顏歡笑讓他們住進了廂房。
夜裡,陳家人都回去後,唐三藏幾人一商量,沙悟淨說道:“那陳老爺估計是以為大師兄和小師侄是代替他家孫子孫女去死,現在看到你們安然回來,高興不起來了。”
“阿彌陀佛,陳施主估計是擔心妖怪事後報複。不過既按悟空所說,那靈感大王原是金魚成精,我們不如收了他再往西去。”唐三藏說道。
季桃也道:“是這個道理,今晚師父打跑了那金魚精,他一時半會不敢亂來,可我們走了,一定會更加瘋狂地報複陳家莊的人。”
沙悟淨說:“要是大師兄肯出手,收服區區一個金魚精,自然是不費事的。可是這陳家莊的人未必會想要我們去幫忙收妖。”沙悟淨看了看眾人,發現他們都有些疑惑,便道,“如果他們真的想收服那妖怪,早就請高僧道士來了,就算他們都很愚昧,將妖怪當做河神,那就更不樂意我們插手他們的事情了。”
季桃仔細一尋思,也覺得沙悟淨說的很有道理,她下意識地看向孫悟空,卻聽他說道:“明日問老陳頭一問就知他們的選擇。左右我們已經仁至義儘,明日他們若要除妖,我們就多留一日,若是不願意,我們就繼續西行。”
眾人聽罷,都覺得心裡的大石頭放下了,各自就寢,一夜無話,不提。
卻說那靈感大王受了重傷,回到府邸後,方才知道是唐三藏一行人往西天去,經過此地了,那打傷他的人正是五百年前大鬨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他自然也聽說過吃了唐僧肉就能長生不老,比他吃幾百個童男童女的效果都要好,故而便打起了唐三藏的主意來。他又尋思那孫悟空法力高強,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故而設下一計來……
六月的天,竟然下起了大雪。
第一片雪花落下的那一刻,孫悟空就醒了,他找來了棉被給唐三藏蓋上,又叫醒了豬八戒幾人,說道:“六月飄雪,估計是那靈感大王搞的鬼,師弟們,你們去挨家挨戶把人喊醒,大半夜忽然下雪,不知多少人要在睡夢中被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