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衣下是綁著紗布的寬闊胸膛,胸前的傷看著還未好,層層疊疊的紗布上透出絲絲血漬,鬱娘抬頭飛快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
“絹紗和草藥在桌子上,拿來給孤換藥。”
“是。”
南廷玉坐到椅子上,方便鬱娘換藥。
鬱娘俯下身一層層揭開他胸前包紮的絹紗,露出猩紅猙獰的傷口。
這傷口長得有些奇怪,四周似是用刀剜出來的痕跡,幾乎對穿到後背,可中間的那坨肉卻鼓起來,形成一個猩紅色的鼓包。周遭青筋暴起,交錯盤踞在鼓包之上,看著無比可怖猙獰。
鬱娘正
驚愕間,那鼓包突然動起來,嚇得她驚叫出聲,急忙捂住嘴,聲音還是露了出來。
反應過來失禮後,她立即跪下來請罪“殿下,請恕罪。”
南廷玉抬起眉頭,好整以暇道“害怕了?”
“不……不是,奴婢隻是一時未反應過來。”話落,鬱娘抬頭看向那團還在鼓動的肉,努力克製住聲音的顫抖,又道,“奴婢這就為殿下敷藥。”
南廷玉哼了一聲,向後靠到椅背上,他肩頸繃緊,胸前肌肉線條分明,襯得鼓包更加突兀。
鬱娘顫抖著手將藥膏敷到鼓包上,鼓包動得更厲害了,皮下包裹著的猩紅色肉團似乎想要衝出來,卻怎麼衝不出來,以致扯得四周青筋發顫,猙獰可怕,好在敷上藥後,很快就消停下去。
鬱娘戰兢兢盯著這個鼓包,心道,這鼓包不像是傷口,倒像是裡麵蟄伏著一隻可怕的怪蟲。
太子殿下這是患了什麼病?
好生怪異。
她摁下心中的恐懼,拿起絹帛,繞過南廷玉的腋下、後背、前胸,仔細纏繞好幾圈,停在他肩頸上,輕聲問“殿下,這個力度可以嗎?”
廷玉應了聲,換藥比想象中要順利許多。
原以為她看到他胸前這古怪的東西,會被嚇得連滾帶爬跑出營帳,畢竟裴元清的得力大徒弟蘇子第一次給他包紮時,就被嚇得臉色發白,跌坐在地上。
這個婦人倒是比他想象中要冷靜許多。
包紮完畢,南廷玉沒讓她攙扶,獨自走進屏風,即便雙目不能視,姿態也是一派矜貴高冷。
不多時,榻上傳來吱呀聲,一道不辨情緒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
“既然你來到孤身邊伺候,那麼往後就要嘴嚴,若是對外說了不該說的事情,你這腦袋……”
鬱娘趕緊道“殿下請放心,奴婢絕不會對外泄露一字。”
南廷玉哼了聲,沒再說話。
營帳內陷入到安靜中,燭火憧憧搖動。
鬱娘局促的站在原地,眼睛輕輕覷向屏風裡,一時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轉眼想到當奴婢的最重要的是要有眼力見,於是她躡手躡腳開始收拾營帳。
往日給南廷玉收拾營帳的人估計是個粗心的漢子,看似將東西擺放的規矩,卻不便失明的南廷玉使用。
比如臟衣服和乾淨的衣服堆放在藤篋兩側,極容易弄混淆。案幾上擺的東西過多,有冒著熱氳的茶壺,有筆筒硯台,亦有藥草和絹布,顯得雜亂無章。門口,仕女浣紗屏風的位置也不便南廷玉行走。
鬱娘收拾乾淨案幾,挪動了屏風的方向,最後抱著一堆臟衣服,小聲道“殿下,奴婢將您換下的衣服拿去洗淨,有事您再叫奴婢,奴婢就在隔壁。”
屏風內沒有回應,她估摸著南廷玉睡著,躬身輕輕退到營帳門邊,正要掀開簾帳時,南廷玉的聲音忽然透過屏風傳出。
“以後不準再用香露。”
香露?
鬱娘愣住,退出營帳後,左右聞聞,身上沒有什麼香味啊。
哪裡來的香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