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睡得太沉,錯過晨間伺候南廷玉的時間。
起床的號角聲隨著薄霧,在營帳上方營帳盤旋,草木被日光漸漸照亮。
南廷玉醒來後,向屏風外喚了幾聲“過來”,沒聽到鬱娘的聲音,反倒是張奕的聲音響起。
“殿下,您找鬱娘子嗎?她今日還未起床,奴才幫你去叫她?”
南廷玉聞言,臉色難看下去,心道,昨晚剛在心裡誇過她能乾,今日她就這般伺候人。
哪裡有婢子比主子還能睡的!
他冷著臉穿上衣服,走出營帳,忽然想到鬱娘的營帳就在旁邊,遂邁步找過去。
他視力還未恢複,隻能看到些模糊的輪廓,一把掀開帳簾,磨了磨牙吼道“狗
奴才!日上三竿了還不起來?!”
南廷玉的聲音如驟然乍起的驚雷,轟隆隆傳入耳中,將鬱娘瞬間驚醒。
她坐起身,看到南廷玉的那張臉驟然出現在眼前,本能的將身子藏到被子裡。
“殿下……”
簾帳卷到一起,露出微白的天色。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起床疏遲,犯大錯,慌忙道“殿下請恕罪,奴婢昨日醜時左右才洗完衣裳……”
南廷玉不耐煩打斷她的話“連洗衣服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的話,就給孤滾回軍醫苑去。”
本來還覺得她勤勉,有眼力見,如今看來也跟那些懶仆沒什麼區彆。
鬱娘還欲解釋,南廷玉卻沒有給她機會,甩下簾帳大步離開。
身後,張奕和塗二兩人默默對視一眼,大氣不敢出一聲跟著南廷玉。更不敢上前告訴南廷玉,昨晚兩人送了一大盆臟衣服給鬱娘清洗,鬱娘晨間才起不來。
他們原先伺候南廷玉時也出過岔子,卻沒見南廷玉如此生氣,怎麼現在對鬱娘脾氣那麼大?
簾帳嘩啦啦晃動,寒風順著簾縫呼呼湧進來,坐在床上的鬱娘此刻心裡隻有兩個字。
完了。
完了。
她又惹得老虎發威了。
緩過神,她從床上爬起來,匆匆整理好衣服,顧不得頭發散亂便去南廷玉的營帳前候著,想要請罪和解釋。
她不是有意疏遲,昨晚實在是疲乏勞累,才錯過晨間起床的號角聲。
奈何今日南廷玉一直在和沈平沙商議事情,商議完後軍隊又火急火燎趕路,連個麵都沒給她見。
這次趕路幾乎沒做休息,鐵騎軍跨山踏水,一鼓作氣來到須薄山腳下。
須薄山附近人煙稀少,茅屋零散分布,山野間纏繞著條條泥濘土路,草木很茂盛,幾乎有半人高。
這地麵不適合紮營,鐵騎軍們便直接鋪上席子睡在野草之上。
護衛在溪邊給南廷玉搭建營帳,鬱娘也在邊上幫忙。
已是初夏,空氣中彌漫著絲絲熱意,晚風拂過麵頰時甚是舒服。
營帳搭建完畢,南廷玉從轎輦中下來,沈平沙站在他邊上,替他引路。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朝營帳的方向走過來。
鬱娘和護衛恭敬立在邊上,垂著腦袋,看見眼前黑色雁羽幫牛皮軍靴踩著泥土,留下深淺一致的腳印。
鬱娘盯著腳印,直到人進了營帳,方才抬起頭。
營帳內燭火憧憧,偶爾能映出人影。
這幾日,南廷玉和沈平沙經常聚在一起議事,似是要有什麼大動作。
夜幕落下來,山川素淨到隻剩下黑色輪廓,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軍歌聲,這派祥和模樣倒像是風雨欲來前的征兆。
月上中梢,沈平沙從營帳內出來。
沈平沙沒想到鬱娘還站在外麵,眼中帶著打量看向她,她依然穿著灰撲撲的外衫,麵孔塗黑,側臉輪廓卻見美人底子。
這兩日,殿下似乎和她鬨矛盾了。
殿下雖目不能視,但先前路過她跟前時,腳步明顯遲滯一瞬。
也真是奇怪。
殿下明明看不見,是怎麼察覺到她在邊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