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命令一出,不止鬱娘,就連一眾鐵騎兵也都愣住,麵麵相覷。
大抵是沒料到南廷玉會這麼冷血。
軍隊在號角的催促聲中再次出發,流民蹣跚跟在身後,眼巴巴看著軍隊,還在希冀他們能停下來救救他們。
“軍爺,給一口吃的吧,給一口吃的吧……”
馬蹄嗒嗒,車輪轔轔,將他們的哀求聲淹沒住。
鐵騎軍目不斜視,隻是隊伍裡慢慢響起不滿聲,聲音穿過轎簾,傳入到鬱娘的耳朵裡。
“我們當兵的,不就是為了保家衛國嗎?太子為什麼不準我們把糧食分一點給難民?”
“見死不救,不符合鐵騎軍的信念!”
“噓,小點聲,你腦袋不想要了。”
“怕掉腦袋的話,那也就不是咱們鐵騎兵了。”
“太子心裡的仁義恐怕隻對薊州城的祈家軍,哪裡有這些平民百姓!”
……
南廷玉的轎輦沒有動,但以他的耳力,應該也能聽到外麵的這些抱怨聲,可卻沒有出聲沒有斥責眾人。
他似乎置身事外,任由他們討論。
暮色鋪開,餘暉勾勒出昏暗的線條。
軍隊原計劃要馬不停蹄趕去薊州城,現在不知緣何改了主意,半道上在森林間駐軍休息。
鬱娘同張奕塗二等人在搭營帳,耳邊抱怨聲仍斷斷續續響起。
這些血氣方剛的年輕軍人,脾氣直,性子倔,說起話來不懂彎彎繞繞。
張奕和塗二也不免小聲討論著話。
“哎,幸好天氣轉暖了,不然這群流民晚上挨餓還要受凍。”
“看他們的路線是要越過須薄山,北上逃荒,這幾百裡路都沒有人煙,他們靠什麼生存啊。”
“其實給他們點吃的,也不影響咱們支援祈家軍。”
南廷玉不知何時邁步走到他們身後,二人正說著話,餘光忽然瞥到南廷玉的身影,嚇得連忙跪在地上,求饒道“殿下恕罪。”
南廷玉沒看他們,冷著臉走進營帳。
鬱娘膽戰心驚跟在身後,心道,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再觸南廷玉的眉頭她,不然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眼觀鼻鼻觀口,小心翼翼提著熱壺,為南廷玉斟上熱水。
南廷玉坐在椅子上,垂下的眉眼辨不出什麼多餘的情緒。
身上穿著的還是上次廝殺時穿的衣服,上麵的血跡乾涸成一片片黑色汙漬。
“殿下,奴婢給您去燒熱水,您先洗洗身子,換身乾淨的衣服。”
她說完話,轉身要走,身後南廷玉忽然開口“你是不是也覺得孤冷血?”
鬱娘慌忙道“奴婢覺得,殿下自有殿下的安排。”
南廷玉嗤笑一聲,抬眸看她。營帳內隻點燃一根香燭,燭火溫柔的光浸在她半邊張臉上,她眉眼低垂,瞧著很是溫順。
“你心裡恐怕也和他們一樣在罵孤。”
“奴婢不敢。”
“是不敢嗎?”
“是奴婢沒有!”鬱娘想也不想否決掉,心臟嚇得撲通亂跳,不明白他這般不依不饒是為了什麼,非要她得罪他才作罷嗎?
她心裡一時有些委屈,覺得他是故意在找茬,作為奴婢,便是要當主子不開心時的出氣筒。
話落下後,營帳內陷入安靜,久久也沒有聽到南廷玉的聲音。
鬱娘試探性抬起頭,輕瞥他一眼,他側著臉望向遠處,身影被燭火襯得模糊,神情看起來沉默而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