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楊主簿曾是我的先生,我也應該喚你一聲師妹的。”陳穎芝偷瞧著梵音,“卻不知你是否樂意叫我一聲姐姐?”
“父親當時境況艱難,得陳家人舍屋相助,而他不能付清賃屋的銀子,便為陳小姐談一談詩書之禮,行字之法,這也算不得是先生的。”梵音雖然笑著,可她話語的重量讓陳穎芝心中一沉,嘴唇微抖的看著梵音,心裡也有些驚了。
梵音也看到她臉上的驚愕,仍舊道:“這段日子父親公務繁忙,陳家出的這些事我也有所耳聞,至於之前欠了陳家的銀子還且容些時日,定會連本帶利的都還上,您請放心。”
“一筆錢就清得了兩家人的情分?”
陳穎芝的聲音發顫,也帶了幾分怨懟的銳利。
“之前已經還了五十兩銀子,再加五十兩還不夠嗎?”梵音很冷漠,“如若按照秀才舉人的束脩來算,給銀子的應該是你們,而不是我們,如若你覺得不夠,那便說出來,我可以為父親做主!”
“我不是要銀子!”陳穎芝有些急了,梵音看著她,“那你想要什麼?”
“我……”陳穎芝的話憋在嘴裡說不出來,頓了半晌便是道:“我是想與你相交成為姐妹,我在家中乃是孤女,孤單無伴……”
“我沒有時間,我要忙著操持家務為父還債的!”梵音歎了口氣站起身,“若無其他的事,還請陳小姐慢走。”
“我也是個命苦的,你何必這樣對我?”陳穎芝似拋開心扉,想要一訴衷腸,“長成這幅模樣也不賴我,望門寡的名聲也不賴我,與你們家鬨成現在這種狀況也不賴我,我隻不過想與你好生相處罷了,你卻這樣針鋒相對,我這到底是什麼命!”
“什麼都不怨你?”梵音冷笑了一聲,“我母親過世早亡也不賴我,我父親欠債還不清也不賴我,我怎麼不去歎自己命苦呢?”
陳穎芝一驚,梵音又道:“這世上沒有人欠你的,憑什麼要同情你、憐憫你?你們家又為何不憐憫我們父女,免了那百兩銀子的債呢?”
“小姐,咱們走吧。”牛媽在一旁悄聲的提點,她已經意識到如今的楊懷柳不是當初那一個身小單薄、孤弱無力的幼女,而是趾高氣揚、行事有度的大小姐。
自家小姐自己清楚,原本陳穎芝就自憐自哀的性子,再讓楊懷柳這樣一擠兌,她怨的可不是自己,而是夫人和老爺了!
陳穎芝沒有了回駁的話語,坐在那裡半晌才道:“你就這樣的不喜我、不肯接納我嗎?”
梵音的眉頭微皺,青苗卻瞬間反應過來,上前斥道:
“陳家小姐,容奴婢逾越了,擋了我們小姐的話,您前來做客,我們小姐也請您喝了茶,抽出時間陪著您了,您還要如何讓她接納?各家有各家的事情做,您總不能因為自個兒孤單無趣就擾亂彆人家過不了正常的日子吧?您是慶城縣內富商家的大小姐,我們小姐清早起身就要準備幫老爺教習學生、衣食住行都要操著心,沒時間陪您在這裡怨天怨地的窮抱怨,您若是真想跟我們小姐好,那還是早早回去吧!”
青苗的話極狠,但梵音也沒有阻攔。
她的確是不想見陳穎芝,因為她的目的不純……
陳穎芝被臊的無顏,靜悄悄的起身便出了院門。
牛媽匆匆的跟去,連一聲客套寒暄的話語都沒有留下。
彩雲送二人出了門,青苗冷哼的扭著身子呸了一聲,轉身就見梵音的看著她,心虛的上前道:“小姐,奴婢是說的過分了些,可她也確實另有目的,不就是還惦記咱們家老爺麼?否則乾嘛又來送禮又要與您交好的?”
“就你的心眼兒多。”梵音也著實無奈,自己這個爹還真有女人緣,如今他是以母親守一年的話語推辭眾人,就不知再過去半年之後會什麼樣了!
青苗也不敢還嘴,她雖對外麵厲害,卻深知老爺對小姐的看重,惹了這位小姐不悅,老爺都能直接將她攆出去……
陳穎芝回到家中便是一通哭。
陳夫人問了牛媽發生的事,牛媽詳細說了一遍,陳夫人也無可奈何,她其實心中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那楊懷柳可不是個願同情他人的丫頭,心格外的硬。
“這事兒暫且放一放,還是先去方夫人的暖爐會更為重要!”陳夫人說完,牛媽立即道:“夫人,上一次去給常媽媽送禮,聽她們的意思好似這一次是有意給各家小姐少爺結親,不如您也為咱們家小姐選一夫婿?”
“會是這樣?”陳夫人的心裡一亮,隨即便想到了楊懷柳身上,“方夫人可是著重邀了楊懷柳,不會是為了給她選親吧?”
牛媽愣了一下連連點頭,陳夫人冷笑一聲,“如若是這樣的話,我還真有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