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楊誌遠也已經與張縣尉獨坐屋中,四目相對,兩個人互相瞪著對方,誰都不肯服氣。
“你來乾啥?老子不樂意見你。”
張縣尉說這話時不乏有些氣短,沒見到楊誌遠時,他能夠狠下心來說出老死不相往來的話,可如今真見到了他,這話還真就說不出口。
楊誌遠冷哼一聲,“你有本事就再說一次?”
“你……我說不過你!”張縣尉抬頭見他不免心中驚愕,這小子什麼時候跟他還來了橫的?
楊誌遠暢然一笑,坐在一旁道:“何必呢?張大哥的心思弟弟都明白,我如今也是束手無策有些騎虎難下,也是來找張大哥訴一訴苦的。”
“升官了還訴苦?你擠兌老子不如你?”張縣尉見他的眉頭也有褶皺,不乏道:“那你就說說,你來乾啥。”
“什麼是升官?升官就是把自己挨刀的脖子伸的更長了一點兒,京城說著好聽是都城,說不好聽了那就是閻王殿,我原本想要見方縣令一次再做打算,可孰料如今調令直下,讓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方青桓那個老賊鬼著呢,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張縣尉此時也有氣弱,“不過這關老子啥事?說完了就走,老子沒空喝你的慶功酒,老子要當公爹了。”
“行了,文擎與懷柳的事難不成你還怨我不成?是你先給文擎定了親,往前幾年追究,文擎給懷柳寫的信不也是你給撕的?如今當了公爹反倒與我們家老死不相往來?有你這麼無賴的嗎?”
楊誌遠也沒了好氣,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憋屈著,沒得到半絲發泄的渠道,雖然他往日都敬著張縣尉,可如今這種情形,他的脾氣也忍不住發發牢騷了。
“老子就無賴了,怎麼著?”張縣尉胡攪蠻纏,可他也明白楊誌遠所說之事是他自己沒道理。
二人僵持半晌,張縣尉開了口,“文擎雖然是我兒子,可我也知道他配不上懷柳那個丫頭,如今有校尉瞧上了他,也是他的造化。”
“文擎我不管,文顧我準備帶他一同進京。”楊誌遠的話讓張縣尉騰的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卻又因多日飲酒仍有醉意,一屁股險些坐了地上。
“你、你說什麼?那是老子的兒子,你憑什麼帶走?”張縣尉驚了,楊誌遠進門就讓人傳話說他要帶走自己兒子,沒想到他真有這個打算!
楊誌遠很認真,“是,我就是要帶走文顧,因為他是我的學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我還是他老子呢!不行!”張縣尉的拒絕讓楊誌遠看他半晌,“你知道我為何猶豫不決也要離開慶城縣嗎?”
“誰知道你心裡揣了什麼鬼主意。”
“曹縣令和新來的縣丞都打算老死在慶城縣,難道我當一輩子主簿?當一輩子主簿也就罷了,可我要一人做三人的事,惡名罵名全都潑了我的身上,我還不如把脖子伸遠點兒進京再去挨刀。”
楊誌遠苦口婆心,“你也彆嫌我說話直,文擎跟著你已經受了不少連累,難不成還要文顧也跟隨著你受累?他本就不是習武的材料,若請先生讀書,你又與縣令和縣丞不合,一個童生身份他就能壓了文顧兩年,何況再往上考?”
“儘管你是當爹的,可你也要有當爹的擔當,這孩子跟著我,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楊誌遠感歎一聲,“張大哥,當初我楊誌遠任主簿的第一日開始,若沒有你接二連三的照應我們家也不會有今天的模樣,這一份恩情,我楊誌遠永生不都會忘!”
聽著楊誌遠的這一席話,張縣尉呆滯半晌不由得眼睛濕潤,舉起旁邊的一壇子酒汩汩入口,他猛的將壇子狠摔在地,“他媽的,老子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交下了你,兒子給你了,你帶走!”
楊誌遠欣慰的一笑,“隻要我楊誌遠混出頭,就一定把這孩子帶出頭,若有違此言,我楊誌遠就自己生不出兒子來!”
梵音聽張夫人絮絮叨叨的說著張縣尉的胡攪蠻纏,說到喝多酒還打了二胖子時,張夫人的眼淚兒都掉下來了,“那孩子從小哪能挨過打?連個手指頭都沒碰過,這一通打屁股的肉都打爛了,心疼死我了!”
梵音也不知該怎麼勸,二胖就因為要去自己家被張縣尉狠打一通,自己老爹不會也受傷吧?
與喝醉酒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言的,隻有武力控製,可自家老爹的身板兒……梵音不敢想,心裡也有微微的擔憂。
張夫人抹了淚兒,見梵音也皺著眉安撫道:“往後也不知能不能再見到你們父女,不過既然要上京了,有什麼需要用的都可以跟我說,男人的事女人不插手,你的事我管定了!”
梵音笑著依偎在張夫人的身旁,張夫人也疼愛的撫著她的手。張文擎在外屋的角落中偷偷看到這一幕,這若是她的妻子該有多好,難道就真的是有緣無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