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自立在城裡打工,不常回來,每次他回來之前,麗琴都會匆忙地把他們倆的合照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來,擺正放好,粉飾一段名存實亡並且充滿了暴力的婚姻。
王寶山,麗琴愛過的男人,不敢做也不敢當。
老婆懷孕期間跑到麗琴家偷腥,聽昔日的愛人向他訴苦,他提議策劃一場謀殺,殺掉陳自立,並且造成他自殺的假象。
“我可以幫你把他的屍體搬到山頭上,然後點一把火燒了,不僅燒屍體,還要燒掉旁邊的一大片草皮,就說是在山頭上抽煙不小心點著了草,把自己燒死了。反正這種事兒在村裡也經常發生。”
王寶山並沒有料到,他在麗琴家吹牛侃大山時候想到的完美殺人計劃,在第二天變成了現實。
大壯,在村裡開小賣部的光棍兒,一直喜歡麗琴,但礙於麗琴有丈夫,一直不好有太多實際上的表示。
白虎,白家的弟弟。
他哥哥嫂子留在村子,他幾年前上城裡打工,但染上了賭博,欠債累累,和大哥的聯係也不多。
白虎有病,經常毫無征兆的流鼻血。
這天,白虎在縣城中遇到正在跟小三吃早餐的陳自立,白虎與陳自立交談過程中,看到其錢包鼓鼓心生邪念便尾隨自立並偷了其錢包;
晚上,黃歡把宗耀約到村裡的小樹林裡,跟他說自己懷孕了,讓他對自己負責,跟自己結婚。
在此之前,宗耀在家裡吃飯的時候,母親剛跟他傳達了父親希望他找個城裡姑娘的想法。
宗耀慌了,亂了陣腳,告訴黃歡先不能和家裡說,讓他想想辦法。
這番對話恰好讓路過的白虎聽到了。
白虎欠了一屁股債,急著用錢。恰好碰上了這麼爆炸性的新聞,於是想趁機敲詐宗耀一把,好還巨額賭資。
宗耀亂了陣腳,推推搡搡中,他推倒了白虎,白虎後腦勺撞在了石頭地上,沒氣兒了。
兩個年輕人十分慌亂,手忙腳亂中用些枯草蓋住了屍體,騎著摩托逃到了城裡。
這一切恰好被和書記喝完酒到樹林裡方便的村長看到了。
發現兒子犯了命案,村長的本能就是要保住兒子。
於是他想到了焚屍。
這一夜他整夜無眠,頻頻看表,計算時間。
在天快亮的時候點火燒屍,屍體被燒成焦炭,無法辨認。
因此當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認屍。
先是黃歡的父親來認屍,說自己的女兒昨晚一夜沒有回家,是被王寶山殺了。
理由是昨天中午在參加村裡一個人的葬禮的時候王寶山和黃歡起了衝突。
王寶山的表弟,黃歡的前男友,之前去世了,王寶山一直認為是因為黃歡甩了表弟,才導致表弟的死亡。
王寶山被逼無奈,隻能請出麗琴為自己做不在場證明,說自己昨晚在麗琴那裡過夜。
這無疑是向村名們公開了自己和麗琴有染,為了保命,他隻能這麼做!
麗琴被村長叫來,在眾人麵前否認了王寶山的話。作為一個有夫之婦,並且在村子裡無親無故,她不想讓閒言碎語把自己淹沒。
過了一會兒,事情出現轉機。
棺材店的人看了眼屍體,說盆骨很大,一看就是個男的,並且在屍體身上翻出了陳自立的已經被燒了一半的身份證,屍體被斷定為陳自立。
麗琴去認屍,表麵傷心,內心雀躍。一個常年對她進行家暴的男人,一個她曾在他喝醉睡著時候拿著菜刀步步逼近的男人,一個她夢寐以求希望他能死掉的男人,竟然真的死了。
她求之不得。
高興得不止她一個人,還有大壯。
大壯積極地幫忙籌備葬禮,準備出殯,並且與此同時向麗琴示好,表達心意。
而另一頭,忐忑不安的村長心知肚明,那具屍體並非陳自立。
村長再三問麗琴,要不要跟陳自立打個電話確認一下,怕認錯了。麗琴說不用了,直接辦吧,村長不知道的是,她盼著這個瘸子死盼了很久了。
村長問周圍的人,你們誰有陳自立電話,聯係他一下,眾人說,他都到城裡去工作了,電話總是換,我們都沒有他電話。
後來村中從家裡翻箱倒櫃,從一堆皺皺巴巴的紙裡找到了陳自立的號碼,打過去,陳自立此時正在和城裡的小三親熱,他關機了…
大壯去城裡幫麗琴買陳自立出殯用的東西,在回村子的路上,碰上了搭便車的陳自立。
大壯像見了鬼一樣。眼看著陳自立死了,他就有機會和麗琴在一起了。
但現在功虧一簣。想到麗琴,大壯動了殺人的心。
趁陳自立在車上睡著的功夫,大壯把車開到偏僻的地方,打算用石頭砸死他。
但最終他沒下去手。
陳自立醒了,下車到懸崖邊一個偏僻的地方解大手。這時候村長想證明陳自立還活著的第二通電話打來,陳自立一邊起身提褲子,一邊用肩膀夾著手機,肩膀一鬆,手機往前掉。他本能地去抓手機,整個人身體前傾,掉進了懸崖裡。
這次,陳自立是真真切切的死了,既是社會意義上的,也是生理意義上的。
大壯像做了一場夢,夢醒來,就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他把副駕駛上陳自立的提包扔下懸崖,開著車回村裡了。
第三天,麗琴捧著陳自立的遺像,正準備出殯,接到了派出所的電話,說在懸崖下麵找到了一具屍體,請她來認屍。
停屍房,蓋在屍體上的白布被掀開,一具肥頭大耳的屍體出現,是陳自立。
回到村裡,麗琴把那具裝著不明屍體的棺材原封不動的還給了村長。
這具被燒焦的無法辨認的屍體,從陳自立又變回了無名屍。
村長挨家挨戶走動,詢問大家家裡是否有男性成員失蹤,讓大家來認屍。
他經過白虎家,問白虎的哥哥白虎去哪兒了,哥哥回答說他都出去打工好幾年了,我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與此同時,白虎的債主因為白虎憑空消失而找到了村裡,找上了白虎的哥哥,他們三番兩次來催債,而白虎的哥哥嫂子也無力承擔落跑的白虎欠下的巨額賭債。
白家因此想出一個絕好的主意:他們向村長申請,借了這具無名屍,試圖製造白虎去世的假象,以躲避討債人。
“村長,我就說白虎因為抽煙,不小心把自己燒死了。這事兒,就隻有你我知道”。
無名的屍體轉了一圈兒,從黃歡到陳自立,再到白虎,戲劇性的和真的死去的人對上號了。
隻不過荒誕的是,這件事死者的親哥哥並不知情。
至此,一切準備就緒,白虎的哥哥嫂子,拿著白虎的照片,雇人扛著棺材,風風光光的給白虎出殯。
路上碰上又來討債的債主,債主見人已經沒了,就此罷休。
碰上王寶山和他老婆小鳳。
王寶山陪著小鳳散步,小鳳在母親的勸導下和王寶山和好如初,把他和麗琴的事兒徹底埋在了心裡。
也碰上了因無法忍受殺人的內心煎熬、從城裡回來打算回家看看母親就去警察局自首的宗耀。
宗耀對白家人自導自演的這出戲一無所知,他緊張地試探性地問:“咋沒的?”有個人回答說,抽煙不小心把自己燒死了。
宗耀愣在那裡,久久回不過神。
電影最後,是宗耀和父親在一具無人認領的棺材麵前的和解。
這是他們在影片中第一次的麵對麵,第一次的和解。
一個一直想擺脫父親控製的兒子,因為擔心父親聲譽被毀而誤殺了同村的一個小青年,因為以為自己把父親最珍視的一枚勞動模範勳章落在了案發現場而怕連累父親,決定回村裡自首。
直到他在被他殺死,被父親燒過的一具屍體麵前和父親坦誠麵對麵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他無法擺脫父親。
不管是作為一個愛他的父親,還是束縛他的父親。
這一具已經成為焦炭的屍體,諷刺地成為父子二人感情的見證。
電影以各個人物的視角,相互交替連貫,最後將所有的故事穿插交彙到一起,終會明白這個意外殺人屍體燒毀棺木幾經易主的事件的荒誕與詭譎之處。
乍一看很複雜,其實很簡單,兜了一個圈子,原來的屍體最後還是原來的屍體。
……
電影結束。
觀眾極給麵子的起立鼓掌。
一種關注單元的影迷,要求特簡單:真誠,不故弄玄虛!
《心迷宮》足夠真誠。
而且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商業電影對於案件的敘述模式,那些電影中的死亡都是奇巧化的,充滿詭異的動機和強烈儀式感包裝,而《心迷宮》中所呈現的死亡,灰暗而沉悶,充滿隨機性,生死一瞬,無征無兆。
很有科恩兄弟的味道,但又充滿本土感覺!
這電影的質量即便放在主競賽單元也不會弱到哪,更彆說一種關注單元了…
唯一不足的是,太像科恩兄弟了…
有點拾人牙慧的感覺。
大體上,每個人都是有收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