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病房裡隻剩下了呼吸聲,那雙因為飽含感情而漂亮剔透的眸子仿若還在眼前,餘安安等待著自己快速的心跳趨於正常。
但他又不受控製地去想。
謝輕究竟是誰?
他為什麼會知道他的名字,為什麼會是一副認識他很久的樣子?
他究竟打算要對自己說什麼,又為什麼最終什麼都沒說?
好似有小貓般看似鋒利實則鬆軟的爪子在撓他的心,餘安安的嘴唇抿起,他低垂下眸子讓微顫的睫毛斂去他的情緒,在沉默了片刻後,他才又轉身看向自己的好友。
這一抬頭,他又想到謝輕看向薛朗的眼神始終帶著疏離和冰冷,厭惡到似乎好像以後都不想再見到薛朗,而看向他的眼神卻炙熱而專注,如同投注了全身心所有的情感。
呼吸一滯,餘安安麵上不顯,“你的情緒太不穩定了。”
薛朗懶懶地看著他,漆黑的瞳孔深不見底。
“如果繼續放任下去,你會越來越暴躁的,說不定——”餘安安頓了一下,“會變成瘋子。”
薛朗嗤笑了一聲,“變就變吧,變成瘋子又沒什麼不好的。”
對於好友這種放棄治療的態度,餘安安皺眉,繼續勸說,“我還是建議你儘快跟帝國稟明這件事,你的戰績和功勳足以讓帝國想儘辦法來治療。”
“又不是沒花了大價錢特意請極優Omega來安撫過,毫無作用。”薛朗回答得漫不經心。
餘安安自然也知道這件事,薛朗在徹底剿滅蟲族的戰役中受到蟲後嚴重的精神攻擊,他所在的任務小隊除了他以外全軍覆滅,雖然薛朗僥幸留住了自己的小命,但精神力變得千瘡百孔,連帶著自身的信息素也徹底紊亂。
這種紊亂使他無時無刻都要忍受精神不斷自愈又被摧毀的折磨和疼痛,他的情緒因此變得十分不穩定,整體上呈現出越來越暴躁的趨勢。
精神方麵的專家看過後束手無措,隻給了一個理想上的治療方案,或許可以靠著Omega的信息素進行安撫住這種紊亂。
餘安安也試過暗中用自己的信息素進行安撫,但沒起到絲毫作用。
“或許不是單看信息素的純度,而要看信息素是否與你匹配。帝國中記錄收集著所有Omega的信息素樣本,我建議你請帝國幫忙,讓帝國拿你的信息素進行全方麵的匹配,找出和你匹配度最高的人。”
薛朗不置可否,餘安安從他帶著不屑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根本沒聽見去。
眉眼處湧現不讚同,餘安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再勸。
“你要離開軍隊了?”薛朗換了一個話題。
“嗯。”餘安安嘴唇抿起,他站起身將病房門關閉,“我懷疑上將大人的去世是一個意外,不過很可惜,我過去的時候葬禮已經結束了,我隻來得及送了花,甚至都沒看到上將大人的遺體,也沒辦法探測究竟是不是因病去世。”
“想也是意外。”薛朗語氣微妙,不過他和視君冥度為偶像的餘安安不一樣,不會參與進去,也不會因為這些醃臢事感到憤怒惋惜。想到君冥度離世後會引發的軍隊勢力變動,薛朗眼神中屬於野獸般的凶戾和野心一閃而過。
他繼續道,“那你應該繼續留在軍隊才對。”
餘安安聽出了他的潛台詞,他搖搖頭,“雖然軍隊裡肯定藏著不少蛛絲馬跡,但我看到那些人幸災樂禍的樣子就惡心反胃。你不用管我,我有彆的路子可以查明事情的真相。”
薛朗嗯了聲,不再多言,他們的視線繼續落在病床上的中年老人身上。
在又過了片刻後,餘安安開口告辭。
薛朗的手指敲擊著床頭櫃,忽地,他在餘安安推開門的時候突然輕聲開口,“你說,他像是會木倉的人嗎?”
那雙嬌嫩的手真的敢又真的能握起木倉嗎?
開門掀起的聲音和敲擊音夾雜在一起,掩蓋了薛朗的話,餘安安隻隱約聽到了幾個音節,他看著嘴唇翕動的薛朗,問,“什麼?”
薛朗幽幽地看著他,皮笑肉不笑地唇角微揚,“沒什麼,祝你成功。”
證據確鑿,對方又供認不諱,他是在多想些什麼?
餘安安離開後,房間又恢複了死寂。薛朗一邊看著呆滯的病人,一邊望著床頭已經有些枯黃的花朵,他眼睛裡的晦意在不受控製地滋生,直到護士按時過來照看才緩過一些。
“他的大腦有辦法恢複嗎?”
待聽完護士戰戰兢兢的囑咐後,薛朗掀掀眼皮。
“不可逆的損傷,恢複的可能性幾乎——”沒有。話音礙於薛朗似笑非笑的眼神頓住,刺骨的寒意讓護士冒出一聲冷汗,她生生地換了個說法,“可能性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