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魔尊投過來的視線,接引者臉上的血色徹底消失,他當即跪倒在地,倉皇求饒,“尊上,這真的不是屬下失職。屬下一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其他人都可以給屬下作證,先前從未發生過類似的情況。那接引光環的消失真的不是屬下做的手腳,屬下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他磕磕絆絆地解釋,因為慌亂聲音發顫。
“嗬,當然和你無關,你哪來的本事能改變接引法則。”魔尊嗤笑了一聲,他漠然的視線裡閃過一些興致。
接引者還欲求饒,但再張嘴時卻發現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了。意識到是魔尊嫌他煩封印了他的聲音,接引者連忙伸手捂住了嘴,生怕觸怒到魔尊。
有著白色重瞳的青年將視線放在已然消失的接引光環上,薄唇微微挑起,他的聲音猶如麵對情人的曖昧低喃,“法則沒變,不過是那人沒有真的入魔罷了。”
他說得輕巧,在場的人卻都瞳孔一縮。
“怎麼會?”當即有一人驚呼出聲,“入魔不可逆!”
他話音剛吐出,就神色大變,慌亂至極地跪下垂首。他隻是在表示對這件事的震驚,並沒有懷疑魔尊話語的意思。
但青年不敢解釋,隻是慘白著臉等待著自己冒犯魔尊的結局。
不過所幸今日的魔尊好似心情格外得好,又或者他們的存在不關緊要,魔尊的注意力全落在了那沒入魔的人身上。白瞳青年笑意不見底,“所以才有意思,入魔不可逆,他做了什麼才改變了這本該既定的結局。”
魔尊向來隨心所欲,他微微抬手,五指緩慢地向左偏轉。
消失的接引光環以虛影出現,借著接引光環和那人的聯係,魔尊的麵前出現了一麵水鏡。
水鏡中的黑衣少年似有所察覺,抬眸看了過來。
水鏡中遍地冰雪,入眼一片銀白,但少年露出來的半張臉卻好似比飛雪還要白上幾分,就跟冰雕中映出的不該在世間出現的精致影像一般。對方沒有用靈力護身,雪花落在他烏黑的眼睫上,披散下的青絲上,讓對方看起來孱弱極了。
但偏偏少年的背脊很直,墨色的眼眸清明剔透。他明明已有察覺,但眼神中不帶任何驚慌無措,隻是靜靜地看著。
魔尊眉毛挑起,他和對方遙遙對視,他的眼底映著少年的身形,但對方的眼裡卻沒有他。
莫名得有些煩躁不悅,魔尊的唇畔往下壓了壓。
即使是他,也不能讓帶有法則的接引光環重現太久,魔尊抬起的右手再度往左偏轉進行著時間回溯,但水鏡卻像是被霧蒙住了般看不真切。
水鏡中少年的身形徹底消失,魔尊眼底深處的冷意冒了幾分出來。
伴隨著接引光環和水鏡的全部消散,魔尊不置可否地道,“立了宏願啊。”
他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卻能猜出來,能夠讓天道都幫忙屏蔽的事無非就那麼幾種。雖然這件也足夠驚世駭俗,可剩下的卻是築基期修士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先前驚呼出聲的青年嘴巴張大,在魔尊召喚出水鏡後,他們這些還在場的人就已經自覺地垂頭不去看了。他們並不知道水鏡裡出現了什麼,但卻能聽到魔尊的聲音。所幸,這次的青年已有準備,在聲音即將吐出時,他眼疾手快地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竟然是靠著立宏願不入魔的。
青年都不知道他是該驚訝那人逆了入魔進程,還是該驚詫對方竟然能得到天道的認可。
青年思緒翻湧。
修真界怕是馬上就要亂了,如果天道沒有看走眼,那人要做的事情必定會影響蒼生。
“有意思。”現在還能說話的自然隻有魔尊。
重瞳青年雖然這麼說著,但聲音卻沒改變多少起伏。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會兒水鏡所在的位置,懶散地問著,“今日還有什麼事?”
身後穿著血紅鎧甲的青年立馬恭聲回應,“青雲宗掌教約了今日拜見您。”
魔尊神色淡淡,從腦海裡憶起了這事,“他女兒似乎被譽為修真界第一美人?”
青年一怔,沒料到魔尊會提及這件事,但還是認真地回了,“對。”
想到剛剛水鏡裡浮現出的麵容,以及那抹若隱若現的淚痣,魔尊什麼話都沒說,隻是嗤笑了聲。
*
魔尊的注視確實引起了謝輕的注意力,但他也沒有因此而困擾,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能做的也不多。
謝輕的視線重新落在了已經被血痂徹底包裹住的齊不問身上。
猶如蛹繭的血痂上有不知名的靈紋在浮現,他周遭亙古不化的寒冰早已燃沒,連點水霧都沒留。
顯然已經進入了覺醒的關鍵時期。
謝輕安靜地隔著距離看著齊不問,他是要親眼看到齊不問複活的。不僅是因為他還要再確認一下齊不問是不是那個人,也因為他的修道之路。
天道雖然幫他穩固住了道心,他的修行之路不會再出岔子,但他要麵對的對手的蘇雲衣,年紀輕輕便已經到達元嬰期的天之驕子。
隻有親眼看到齊不問複活,知曉他先前的殺戮並不是真的,他才有可能塑造出最純粹的道心。
況且,如果齊不問不是那個人,他是一定要拿回該拿的報酬的。
血繭越積越厚,謝輕抬眸看著已經做好鳴叫準備的鳳凰虛影,又看了看堪稱恐怖至極的雷劫。雷劫早已醞釀完成,但因為血蛹遮蓋了齊不問的氣息,齊不問踏進元嬰期要抗的雷劫這才遲遲沒有降落。
謝輕趁著這個時間拿出了剛剛收起的麵具碎片,伸手摩挲著這些殘片,謝輕若有所思。
原主臉上的麵具是他修行功法所附帶的,和功法一體,在他開始修煉的那一刻,木質麵具就開始在臉上浮現。
所以在原主道心破碎的那一刻,他臉上的麵具也開始碎裂。
謝輕感受著麵具碎片上除了靈力之外的驚人生命力,在謝輕靠道韻穩住了道心後,他臉上剩下的麵具不再碎裂,已經形成的碎片雖沒有回歸,但也恢複了原本的生機。
謝輕回想著原主交給他的記憶,原主的身份似乎是有些特殊的。
這本功法是原主生來就知道的,原主本來心懷忌憚擔心被人奪舍,是不想修腦海裡的這部功法的,但架不住其他的功法他都無法修煉成功,所以最終還是修了。
謝輕將麵具碎片收入儲物戒。
倒有點兒像傳承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