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拜見了生靈族祖先。
青年把和他同日飛升的同伴們都叫了過來，在他們麵前好一陣炫耀。
“嘖嘖嘖，看看，隻有我才能擁有這麼優秀的小輩，唉，你們各族的小輩們呢，也叫來給我認認。”青年嘿嘿笑著。
其他祖先們無奈地看著他，在漫長歲月的陪伴中，他們已經成了像家人一樣的好友。
他們看向謝輕，雖然欣慰，但眼神中卻帶著說不出的複雜。
如果不是仙界崩塌，他們已是仙人，又怎麼會以現在這種形式存活。
現在仙界成形了，但也已經晚了，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彆人飛升成仙。
要是——
他們活在和謝輕一樣的時代就好了。
但這樣想著，他們心裡又有些苦澀。
不過要是沒有他們這批隕落的先例，天道也不會發現這個問題，現在仙界能不能成還是兩碼事。
他們滿意地看著謝輕和元星霽，不用生靈族祖先開口，就已經將備好的結契禮物送了出來。
生靈族祖先笑吟吟地看著他們，給他們一個識相的眼神，他們搖頭失笑看他。
謝輕頓了頓，開了口，“各位前輩，我覺得功德金光可以解除諸位的困境。”
靈體們一怔，他們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可能性，在心緒微顫後，卻又搖了搖頭，“或許我們可以靠功德金光恢複□□成仙，但功德金光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修真界有史以來，被天道賜予功德金光的不超過一手之數。
況且他們現在是靈體，無法出靈界，想要賺取功德何其困難。
謝輕繼續道，“我其實有一個想法。”
祖先們微怔地看他，心裡並沒有太大的期待，但在下一秒瞳孔微縮。
“或許靈體也是可以修煉的。如果前輩們能夠創造出讓靈體修煉的辦法，讓靈族真的可以成為全新的種族，和人妖魔三族並列，天道或許會降下功德金光。”
謝輕雖然用的是或許，但他已經問過天道了，是可以的。
成為靈體，既是救贖，也是一種牢籠。
如果能夠創造出讓靈體也可以繼續修煉的辦法，他們便具備飛升成仙的可能。和上古種族祖先們的情況不一樣，在靈體狀態下的再修煉至成仙是可以的，一旦飛升，他們便擺脫了被困於靈界的限製。
創造靈族修煉功法的人有大功德，可以賜功德金光。
祖先們深深地看著謝輕，心中起伏不定，朝謝輕行了一個同輩禮。
雖然為一個新種族創造功法聽起來很難，但他們自認資質出眾，悟性驚人，他們相信他們可以做到。
*
修真無歲月。
在道魔大戰結束，仙界誕生的三百年後，終於迎來了飛升之人。
飛升之人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
是謝輕和元星霽。
他們二人一起飛升的。
看著天空中的祥雲金蓮，以及隱約可見的仙界，所有人道心震蕩，心中情緒久久不能平複。
曾經和謝輕一起進入遠古戰場的天驕們，皆是堅定炙熱地看著天空。
他們也會飛升的。
不僅是為了心中的道，也為了能夠再見到謝輕。
可惜，他們的想法成空了。
之後確實有人陸陸續續地飛升，但仙界之中卻沒有謝輕和元星霽的身影。
再也沒有人見到過謝輕。
*
齊不問失魂落魄地看著天空，心裡發酸，他可能是現在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人。
在謝輕和元星霽飛升之前，謝輕曾經找過他。
他和其他絕大多數的修士一樣，除了那場道侶大典，他和謝輕便沒碰麵過。
這三百年來，他看似做了很多事，又好像什麼都沒做。
他成功地又帶人打上魔界，殺了被他封印的魔尊，也繼承了淩天宗的掌教，收了親傳弟子，讓淩天宗再次被譽為第一聖地。
但他的心總是空落落的。
隻有在謝輕來找他時，他的心才好似被填滿了。
謝輕隻說了一句話。
——這個世界就交給你守護了。
他隱隱聽出了某種不詳的潛台詞，但他不敢問，怕被證實。
齊不問看著已經恢複的天空，壓下心裡的酸脹難受，深呼吸一口氣。
他會的。
他不成仙，他會永遠守護修真界。
*
因為謝輕的飛升，生靈族的血脈再度得到了激活。
所有人的修為都飆升了一大截。
感受著體內澎湃的血脈之力，生靈族激動萬分。
這徹底被激發的仙人血脈之力，足以讓他們再繁盛近萬年。
謝輕的名字被記在了生靈族的家族史裡，和那位生靈族祖先齊名。
*
是在很多很多年後，大家才知道謝輕並不在仙界。
他似乎隕落了。
這個事實讓修真界狠狠地動蕩了下，很多人都說不相信，覺得擁有功德金光的謝輕怎麼可能會隕落。
但越來越多的事實和證明被擺出。
那些受過謝輕大恩，心裡還想著要報答的人，全都道心微顫，眉眼悲戚。
難言的悲傷在修真界裡蔓延。
已經成為劍宗長老的戚扇白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麵色蒼白。
他終究是沒能再和謝輕見一麵。
戚扇白渾渾噩噩地走到秘境中，對周圍的危險渾不在意。
就好像一直追尋的東西突然消失，連帶著整個人生都沒有意義起來。
眼見有靈獸凶惡地朝他撲來，戚扇白都沒有出手抵擋。
但就在千鈞一發一際，一道劍光閃過，將他麵前的靈獸廢掉。
戚扇白機械地道謝，但忽然一凝。
這道劍隱約透露出來的劍意很熟悉。
是——
戚扇白不可置信地看去，看到了一個七八歲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他怔了怔，又去看小女孩手上的劍，瞳孔微縮，他看著劍又看著女孩，聲音嘶啞，“你是劍靈？”
傳聞中，劍如果被主人養得擁有了神智，便能夠在機緣巧合下化為劍靈。
“嗯哼。”小女孩點了點頭。
戚扇白呆怔地看著她手中熟悉的烏黑猩紅長劍。
那是謝輕的本命劍。
“叫我不晚就好。”小女孩脆生生地道。
戚扇白心情複雜，最後一絲幻想也被打破，看來謝輕真的不在了，不然怎麼會把本命劍留在大世界。
戚扇白聲音嘶啞，“你為什麼救我？”
女孩奇怪地看他，哼了一聲，“還不是看在你是我家主人朋友的份上。”
戚扇白一怔，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了，“我是謝輕的朋友嗎？”
女孩更奇怪地看他，反問，“你難道不是嗎？”
戚扇白嘴唇蠕動，竟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還以為謝輕已經忘記了他了。
“你剛剛怎麼不反抗啊，明明那靈獸不是你的對手。”小女孩繼續問。
眼眶微微泛紅，戚扇白不知道是在對自己，還是在對女孩說，“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小女孩聞言點點頭，狀似很成熟地拍拍他，“那就行，我還有事，走了。”
戚扇白一怔，“你要做什麼？”
小女孩揮揮自己手中的劍，聲音還有些稚嫩，但卻格外堅定，“我要蕩除世間所有不平。”
女孩露出來了屬於她外表年齡的燦爛笑容，“雖然主人說讓我攢功德，好化成真正的人得以飛升，但我才不要呢，我要用這些功德祈禱我和他的轉世儘快相見。”
戚扇白微怔地看著她，然後猛地一點頭。
*
時隔多年後，曾經需要謝輕救的道修天驕們都成了各派掌權的大能。
或是掌教，或是長老，他們已經成了修真界的巨鱷。
他們參加的那次遠古戰場被稱為最可怕最慘烈的一次，曾有人笑著和他們打趣，“會不會覺得自己倒黴。”
但這些大能們卻全都搖頭，他們神情複雜，目光追憶。
“不，是幸運。”
不管是問話的人，還是聽到的人都是一怔。
“因為我們遇到了一個足以驚豔一生的人。”
*
謝輕的隕落謎點重重，沒人知道他隕落的原因。
但其中一個猜測最廣為流傳，最令人信服，也讓修真界人人酸澀難受。
謝輕為了補全天道，強行剝離了自己的道與世界相融。
他是因為自己道的喪失才中途隕落的。
仙界誕生，無數人得以飛升證道。
但修真界有史以來最驚才絕豔的天才，卻用自己換來了修真界的未來。
*
謝輕的隕落和他們的猜測完全不一樣。
他是任務者，沒有辦法因為大乘期壽命無限，就能永遠停留在這個世界。
他決定飛升之前，收到了要他脫離世界的催促。
雖然三百年已經很長了，但謝輕卻覺得不夠，元星霽等了一千年才等到了他。
他想多陪陪對方。
謝輕本來準備忽視這道催促，直到被強製帶走。
但元星霽卻似有所覺地朝他溫柔道，“不要為我停下你的步伐。”
謝輕眼睫微顫地看著他。
對方臉上沒有露出不舍，他展現出了修真界第一人該有的無所不能，他柔聲道，“也不需要為我停下腳步。”
“因為我永遠待在你的身邊。”
“不要難過，不要舍不得，我一定會去早早地見你。”
“隻要你朝旁邊看，你一定可以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