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豐羽越來越疑惑,他找到的有治療能力和探視能力的玩家,全都看不出來任何問題。
他又去找精神係的,還是沒看出絲毫。
當和最後一名玩家見麵時,寧豐羽已經放棄了。
算了,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吧。
“咦?”
但偏偏,他麵前的娃娃臉少女臉色微變,神情凝重,竟然露出來一種說不出是震驚還是虔誠熾熱的目光。
少女眼神中露出一些探究和興奮,她喃喃地道,“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不知道是不是寧豐羽的錯覺,他覺得少女像是再看某種教科書。
她在沉思苦想了很久後,眼睛微微發亮,語氣激動又遲疑,“這樣也可以嗎?”
寧豐羽皺眉看她,“怎麼了嗎?”
對方也是精神係的,在這批玩家裡僅次於程嘉。雖然她和程嘉的差距其實相當之大,但也是少有的精神係高手。
“是精神控製和精神催眠。”少女聲音裡的興奮並沒有褪去。
寧豐羽有些懷疑,“你確定嗎,其他精神係的玩家都沒有看出問題來。”
“當然是真的。”見他反駁,少女並未生氣,她的注意力好像都被吸引走了。
她的精神力一直沒有收回來,“不過是因為手段過於高超,所以才沒被他們發現罷了。”
向來寡言的她這次話語格外得多,“是程嘉做的嗎?不對,不是程嘉,我之前研究過程嘉的手段,不一樣的。程嘉才不會這麼溫和呢,他向來都是暴力攻破,完全不顧及後果。”
寧豐羽打斷了她,“你能幫我解除?”
少女直接翻了個白眼過去,“想多了吧你,這麼高看我啊。”
寧豐羽皺眉,如果少女說得沒錯,那豈不是隻有程嘉有可能幫他了?
少女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不是吧,你敢讓程嘉幫忙?他才看不上我們這些沒進積分榜的玩家呢。要我說,你就不用管了,精神催眠你的人手段超級溫和的,除了丟掉一小段記憶外,對你完全沒有影響。”
寧豐羽沒說話。
他心裡生起的困惑更濃。
原來和他打起來的人這麼強的嗎?
那為什麼會沒有殺死他?
就在這個時候,寧豐羽聽到了少女試探性的聲音。
“打個商量唄。”
“乾嘛?”寧豐羽奇怪地看她,有一種自己被當成實驗小白鼠的錯覺。
“你讓我每天檢測一個小時唄,我想好好觀摩一下這種手段,看能不能學到什麼。”少女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我可以給你積分。”
“。”
寧豐羽把她打發走,暫時放下了這件無解的事情,帶著支文波和剪子走向了非自然科學社。
聽聞他們的來意後,負責人很歡迎。
寧豐羽猶豫了一下,還是詢問道,“謝輕今天什麼時候過來?”
“謝輕今天不過來啊。”
他們的對話讓支文波和剪子眉心一跳。
他們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寧豐羽該不會是為了見謝輕,才把他們拉過來的吧。
當看到寧豐羽明天有些失落的眼神後,他們感覺自己得到了證實。
負責人繼續解釋道,“謝輕明天正式祭神的時候會過來,今天主要是做一些準備,布置現場啊處理祭品什麼的,謝輕身子不好,不適合做這些比較勞累的活。”
剪子眉心狂跳。
他心裡的預感更糟了。
等到他們三個拿到器具,被指揮著把重物搬來搬去,乾了一下午的粗活後,支文波和剪子幽幽地看著寧豐羽。
寧豐羽訕訕一笑,他們腰酸背痛地回去,在又一天醒來後,趕去了祭神現場。
祭神儀式就在學校最大的廣場,那裡放著一座神像。
——不可直視神像。
寧豐羽他們剛過去的時候,就在靠近廣場的指示石上看到了這句警告語。
這句話其實出現過很多次。
被列在校規裡的第一條,他們進學校的時候,教導主任曾經嚴肅地說過。昨天幫忙乾活的時候,也被社團的人多次提醒。
寧豐羽接過社團工作人員遞過來的綢帶,戴在手臂處。
他們這些隻是圍觀的人,隻要戴這個,在祭神的時候保持安靜,然後在最後跟其他人一起跪拜就行。
“不可直視神像。”工作人員不厭其煩地挨個提醒。
寧豐羽應了聲,走了進去,儀式還沒有開始。
他看了看在場的人,又判斷了一下人流,發現玩家們來了一半。
這個數量是正常的,剩下的人覺得即將迎來的小考更重要,就留在宿舍狂刷題狂補知識了。
寧豐羽有些意外的是,四個高玩竟然都到了現場。
“怎麼感覺我們兩個公會的大神要跟程嘉合作啊?”寧豐羽用胳膊肘碰了下支文波。
支文波看向和程嘉交談的司修遠和林秀秀,“不清楚。”
高玩的世界和他們無關。
寧豐羽又看向祭台,“看樣子謝輕要在開啟的時候才出現。”
剪子無語地看他。
直播間也終於迎來了久違的人數回升,數量逼近副本剛開始的時候。
[啊,終於又有高玩的鏡頭了。]
離開的玩家們紛紛感慨,就在他們準備和家人們一起表達情緒的時候,他們懵住了。
[終於!沒有老婆的日子可怎麼活,我已經36小時28分鐘34秒沒有見我老婆了!]
[嗚嗚嗚,老婆快出來。]
[烏魚子,為什麼主鏡頭不能跟著我老婆走,為什麼要執著於玩家,沒被美色暴擊的我心臟跳得都慢了。]
回來的玩家們一臉茫然,就在他們懷疑是不是走錯直播間的時候。
彈幕頃刻間消失。
直播界麵出現了一個穿著紅色祭服的少年,他一出現,整個世界都好似黯淡成了背景板。
直播間的人隔著屏幕都能聽到突然寂靜下來的現場。
呼吸聲和動作引起的輕微響聲消失得乾乾淨淨。
[!!!]
[這誰?我現在叫一聲老婆還來不及嗎?]
[我天呐,我錯過了什麼,快,救命,誰把之前的錄屏給我發一份!]
不僅僅是他們,現場的玩家們全都有些怔住了。
除了寧豐羽外,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這位核心NPC。
剪子深深地看著謝輕,小聲對寧豐羽說道,“我終於懂你這幾天為什麼這麼奇怪了,原來你不是被奪舍了。”
他不由感慨歎氣。
果然不是真人的NPC可以美成超越想象的地步。
剪子這樣想著,忽然感覺到玩家們朝他們三個投來了某種嫉妒目光。
“。”感覺他們被選定接近謝輕的三個人之後要糟。
*
不管玩家們怎麼想,這個表示對神的尊敬、祈求神庇護的儀式按時開始。
儀式的具體細節很繁瑣,但大致的流程和他們之前見過的差不多。
將裹著特殊絲綢的祭品擺在祭席上,奏樂,跳舞,上香,祭酒,然後開始宣讀祝文。
謝輕的聲音緩緩地在廣場內響起。
玩家們安靜地聽著,隻要等祝文念完,在場所有人跪拜,再將祝文燒掉,大家再跪拜,這場祭神就成了。
越是要後麵,他們便越警惕,垂著眸,生怕犯了某種忌諱遭到不幸。
司修遠和林秀秀站在一起,他們麵色凝重地感受著周圍的任何波動。
他們已經知曉神的重要性,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場祭神。
他們都沒有嘗試著抬頭去看,他們敏銳的感覺,讓他們判斷出,這樣做的後果絕對要比和詭異眼睛對視還要嚴重。
兩人對視了一眼,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果然自從儀式開始,周圍的波動就變了,那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他們甚至無法證實。
但忽地,兩人表情同時微變。
他們看向似笑非笑的程嘉。
同一時間,謝輕的聲音也微不可查地頓了下。
有人抬頭了。
嚴戈麵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去了,他全身都在發顫,刺骨的寒意幾乎要將他淹滅,他眼神恐慌害怕。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要抬頭,發瘋似地試圖阻止緩緩向上抬起的下顎,但他做不到。
他本人的想法和意識起不到任何作用。
嚴戈像是快要窒息之人一樣大口大口喘息著,他發出的聲音也成功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他們看去,隻看到嚴戈大顆大顆掉落的汗珠。
所有人看著他額間暴起的青筋,先是一怔,然後驚懼不已地看向程嘉。
是精神控製!
程嘉強行控製了嚴戈,命令嚴戈抬頭看神像!
沒有人會傻到觸犯這麼明顯的禁忌,但程嘉卻好像對觸犯後果很好奇似的。
他自己不去嘗試,就直接控製彆人去做。
所有人麵色發白,他們複雜地看著竭力抗衡卻不能為力的嚴戈,心不由地提起。
可他們也救不了嚴戈。
氛圍一下子就變了。
嚴戈的眼神中已經湧現出了絕望,他渾身劇烈地發顫,直接伸手去按自己抬起的頭,但即便已經有骨骼錯裂的聲音響起,也無能為力。
在被操縱的情況下,他的視線還是落在了神像上。
也是看到的那一刹,他猛地一怔。
和記載的不一樣,這座神像是有麵容的,而且不是那種石頭製的死板,完全就是活人。
神的眼神相當溫柔和寵溺,蘊藏著沒人看不出來的強烈愛意。
而他看向的人是——
謝輕!
不對,不僅僅是神在看。
他們兩個人是在對視。
謝輕直視了神的眼睛,卻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而且——
明明被祭拜的人是神,但兩個人的身份地位卻好像顛倒了似的,神才是信眾。
謝輕他,究竟是誰?!
所有駭然的想法飛速地閃過,甚至都沒有用掉一秒,嚴戈的瞳孔甚至都沒有因為看到驚駭一幕而本能地縮聚。
像是承受了不可承受之物,他的眼睛直接充血爆開。
尖利淒慘的哀嚎聲讓周圍人想聽不到都難,不僅僅是玩家,就連NPC們都驚恐地看著他。
這場儀式因為這個變故而被迫停止。
他們看到嚴戈烏黑空無的眼眶處留下血水,血水粘稠,並且在詭異地長毛,密密麻麻的黑色短毛像是蟲子一樣蠕動。
他痛苦地抱著自己變得扭曲的身體,身體在不斷地發生異變。
所有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呆呆地望著他,玩家們的視線開始變得有些恍惚,他們明明已經習慣了各種淒慘的情況,但他們現在莫名得恐慌害怕。
“不要看他!”有教職人員焦急的聲音響起,“把耳朵也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