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被載淳說的一個勁兒的顫抖,他太清楚眼前這個少年天子說的是什麼了。
文宗薨於承德,那時候正是處於內憂外患之中,無奈之下,載淳衝齡繼位,整個朝堂托付於顧名八大臣。
而兩宮皇太後擔心他們借著孤兒寡母的時機,對皇室不利,對朝廷不利,對國家不利。更重要的是對到手的權力不利。
於是兩宮太後夥同恭親王鏟除肅順等八人,收回大權,垂簾聽政。
雖然這之後朝廷上下趨於平穩,但畢竟兩宮垂簾有違祖製。
同治十一年,原以為載淳大婚,兩宮撤簾歸政,一切將會回歸到正路上。
可是慈禧把持著宗親,奕訢統領總理衙門,一內一外把朝廷上下控製得死死的,根本就沒有給載淳留任何發揮的餘地。
就算載淳想要勵精圖治,想要強國安民,也沒有條件。
然而自順治帝進關就立下祖訓,以孝為先治理天下,載淳即便知道當時的狀況,也是無可奈何,因為他不敢擅自違背祖訓,更不敢忤逆慈禧。
前些日子載淳病重,幾近喪命。如果載淳無子,一旦薨逝,必要從皇室宗親中另立新君。
真要是立個成年的,自然不必多說。
可要是又立個孩子登基,兩宮太後勢必二度垂簾。
到那時,曆經天長日久,就算想撤簾歸政,恐怕也做不到了。
而載淳奇跡般的好轉,穩定了朝廷的局麵,卻打擊了一些有心人,逼著他們不擇手段地鋌而走險。
如今事態逼到了眼前,如果再繼續忍下去,非但更沒有人拿他這個皇帝當回事,反而還會有更大的危險降臨。
李鴻章想了很久,看著載淳拱手道:“既然皇上已經做了決定,臣願侍君左右,萬死而不退。”
載淳笑了笑:“李大人,你有更重要的事要辦,不用萬死。”
李鴻章一愣:“不知皇上有何安排。”
載淳道:“你去通知六部尚書到養心殿等著朕,朕不回來誰也不許離開。”
李鴻章想了想,拱手應是。
載淳又道:“還有,把皇後和她的隨身宮女一並叫到養心殿,沒有朕的旨意,不得離開,任何人也不得讓她們離開,等著朕回來。”
李鴻章也沒多問,衝著載淳拱手道:“臣這就去辦。”
可他剛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一轉身:“皇上,您要自己去?”
載淳點了點頭。
李鴻章急道:“萬萬不可啊,皇上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隻身前往,如果他們……”
載淳笑著道:“怎麼,再來一遍嗎?如果他們敢,就讓他們來吧。”
說完,他頭也沒回地走了。
載淳一邊往恭王府走,一邊心裡琢磨:“張懸山挖洞救出羊角生,一定是載澄授意。倒不是怕他說什麼,而是他現在也沒了主意。”
“慈禧說得清楚,讓他閉門在家,等明正典刑之後再到總理衙門赴任。”
“雖然他能老實的待在府內,可這些事也必須有個了結。如果因為他手下的那些人,倒也無所謂,隻是這中間還牽扯到東洋忍者,這就有點棘手了。”
“現在的載澄,急需一個信任的人幫他理清關係,把後續處理好,所以才讓張懸山鋌而走險地救出羊角生。”
“可是他真就視法度於不顧,視慈禧的話當耳旁風嗎?還是說,這也是慈禧背地裡默許的?”
載淳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誰才是她的親兒子,為了手裡的那點權力,連我這個親媽都要下場坑我了嗎!”
載淳站在恭王府的門前,看著這座京城最大的王府。
“從前我不止一次地來過這座府邸,而今天來到這兒,卻有種興奮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