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南的父親名叫李富貴,在家中排行老二。
老李這一輩兒有三個男娃,老大李富強在紅山縣縣政府上班,老二李富貴則繼承了家族的衣缽,做起了老本行,在家裡開了個老醫館,人少的時候會帶著李向南走街串戶,當個赤腳遊方郎中。
老三就是李富勤,在紅山縣的國營農場工作,是辦公室的乾事員,主要負責農場的外聯工作。
其實李富勤的年紀並不大,屬於李老爺子老來得子,本來想生個閨女的,一看又出來了個小子,後來想要兒女雙全的心思便停歇了,他今年也才剛剛四十歲,正當壯年。
正是因為這個三叔隻比自己大二十歲,小時候帶李向南最多的也是他,說兩個人的感情比李向南跟他爸都要深厚都沒問題。
下河摸魚,上山掏雀,田埂裡逮鼠,野地旁烤薯,一幕幕溫馨有趣的畫麵從李向南的腦海裡鑽出來,沒來由的便讓他看著三叔的眼眶跟著發酸發紅。
看著陪自己長大的三叔,有滋有味的吃著紅薯,李向南一屁股坐在他旁邊,從兜裡摸出煙盒,給他散了一根,夾在了對方的耳朵後,問道:“三叔,你農場裡不忙嘛?怎麼有空跑燕京來了?也不知道提前說一聲,還讓你在這等我這麼久!你慢點吃!”
“你不說還好,一說起這個,我就對林衛民那小子一肚子埋怨!你說要來燕京,犯得著這麼急嘛!高考剛結束,就要帶著你和楚喬過來。合著林楚喬是他妹妹,你不是我侄子啊?他們想儘快團圓,那咱老李家還沒吃到你的慶祝酒哩!”三叔很是憤慨的說。
一聽這話,李向南就明白了。
家裡對林衛民這麼急著把自己帶來燕京實際上是有怨言的,畢竟他跟李家打了招呼不假,可自己畢竟沒有親自去告彆,於禮數上確實有欠缺。
“三叔,”李向南聞言咧嘴一笑,“人林家的女兒在咱李家屯吃了好幾年的苦,這不是急著回來想彌補嘛,咱又沒事,我又沒受多少委屈!”
“嘿,你小子!”三叔李富勤眼珠子一瞪,黝黑的臉上很是心疼道:“你淨幫林家說話了!小子噯,不是我說你,你向著他們家,他們都不念你好,不然會張羅著讓你和楚喬離婚?”
恰好李富勤吃完了紅薯,李向南便順手掏出了一截手帕遞了過去,這時才發現昨天丁雨秋的手帕還在自己兜裡,便是一愣。
李富勤瞅見那一抹粉紅手帕,臉上一紅,啐了一口:“拉倒吧,我可不興用你這玩意兒!我拿手擦擦就行了!這手帕是楚喬的?”
“那倒不是,同事的!忘了還了,待會還回去!咱走吧!”李向南扶著他站起身,去拾那些大包小包。
“我就說咱向南有本事兒,沒了林楚喬,咱還有王楚喬張楚喬喜歡呢!”李富勤瞥見李向南規規矩矩的將手帕收進兜裡,便笑著揶揄他:“那女娃長的咋樣?有沒有楚喬好看?”
“三叔~”李向南很是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李富勤歎了口氣,一起提著東西往外走,“老李家很多人跟我想的一樣,甭管承不承認,楚喬在咱家這幾年其實是老李家最風光的幾年!楚喬給咱家長了臉啊!可說實話,那女娃出身精貴,不是咱們能高攀的起的!我雖然也很不願意她跟你離婚,可咱能怎麼辦呢!門第觀念,就是你爸他都曉得,咱就算了吧!咱不是一路人啊!”
“……”李向南品味著這句話,知道在這個年代背景之下,兩個家庭的結合確實繞不開這個大方向。
“再說了,在大是大非上,林家做的確實滴水不漏。幫你在燕京找到了工作,也要解決戶口問題,這對於咱老李家來說,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這樣一來,我們兩家也互不相欠了,挺好!向南啊,你也彆執拗不放,該放手就放手吧!這手帕的主人,我看就挺好的,啥時候你領我見一見?”
“三叔!”李向南是真沒脾氣了,哭笑不得道:“您來燕京是乾嘛的?不會是替老李家過來把關我感情問題的吧?”
“咋滴,你小子還有意見了是吧?”李富勤踢了他一腳,不悅道:“你小子算是咱老李家混的最有出息的人了!你大伯彆看在縣政府上班,可燕京他來過沒有?你再瞧瞧你,都能在燕京紮根了!你談了對象,結了婚,生了孩子,那才是真正的在燕京開枝散葉了哩!這也是我來這裡的任務之一!”
“啊?還有彆的任務呢?”李向南無奈的搖頭。
“那當然!”李富勤提了提手裡的編織袋,“你爸你媽嚷嚷了好幾天讓我過來,昨天在家裡準備了一天,都是給你帶的土特產,還有個任務就是讓我過來瞧瞧你過的好不好!這也是你大伯的意思!人生地不熟的,咱可不能看著向南你受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