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魚和林衛民此時也從門口進來,聽到王德發這麼問,將走廊的板凳搬了不少進來,讓大夥兒都坐下說話。
瞧見包括丁雨秋林慕魚在內的許多人都看著自己,秦若白知道,大夥兒都很關心發生在李向南身上的事情。
“沒事,你跟大夥兒說說吧!”秦大爺笑了笑,“我出去抽根煙!”
他淡定了半輩子,但小李救自己孫閨女這事兒,每次回憶他都很動容。
以至於這一天一夜裡,老是感歎自己真的老了。
人老了,總是害怕失去什麼。
他害怕失去孫女,更害怕因此失去李向南。
所以現在,秦大爺真的想出去避一避,短暫的調整調整自己的心境。
丁雨秋重新倒了一杯涼白開,將秦若白微微的扶了起來,“你先喝一口,咱時間多,慢慢說!不能太耽誤你休息了!”
“沒事兒!”秦若白拍了拍她的手,“我很
好!謝謝!”
她把枕頭挪了挪,墊住自己的背,低下頭看著手裡的杯子,緩緩開口。
“半個月前,我們局裡頻繁接到軋鋼廠機修廠等幾個鋼鐵國營大廠的報案,詢問了附近幾個派出所,發現確實有一夥人在這一片區進行大規模的偷盜行動。昨天晚上,我按照之前的摸排情況,對一個有前科的慣犯進行蹲點……”
隨著講述的深入,病房內鴉雀無聲,大夥兒都被秦若白的經曆吸引著,並為之揪著心。
“啊!”
很快,病房裡就傳出一聲驚呼,不少女醫生都捂起了嘴。
秦若白眼裡燃起疾惡如仇的憤怒。
“……當時那把刀紮進我的肚子,六三子還企圖通過用勁攪動它,破壞我的內臟和腸胃,讓我當場就死掉……”
丁雨秋林慕魚時芳等人一個個瞪圓了眼睛,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轉,但沒人去打斷秦若白,而是默默的咬緊嘴唇,被當時的驚險吊起了跳動的心弦。
“李向南察覺出他的動機,死死掰住六三子的手,不讓他舞動一毫!這家夥是常年在刀尖上生活的人,狠辣冷血還狡詐,威脅周圍的人,叫所有人彆靠近!”
“劇烈的撕裂疼痛壓榨著我的神經,我幾乎痙攣抽搐,因失血而接近昏迷,周圍的人也害怕六三子狗急跳牆再乾出什麼齷齪事,便不敢上前……”
“這時,李向南卻拿腦袋去撞六三子的臉,企圖讓他吃痛放手!一下,兩下,三下……數不清多少下,六三子終於倒了!他的臉、腦袋上也全是血……”
林慕魚哭了,“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他身上的血都是你流的!”
秦若白搖搖頭,看到屋內的女同誌已然開始抽泣,男同誌們也眼眶通紅。
“為了救我,李向南抱著我狂奔跑了一公裡,幾乎脫力,我聽爺爺說,最後的五十米,他實在跑不動了,把嘴唇都咬的快爛了,跪在了地上……”
“哇!”丁雨秋埋在她床上,徹底支撐不住了。
“我爺爺接了我過來送進了急診室!可昨晚的值班醫生都不擅長手術,要轉院去301,我怕是要失血過多要死了!”
“這時,也是李向南……他……他……”
“他乾了什麼?”王德發紅著眼睛低聲問。
“他用金針紮進自己腦袋上的穴位,強提精神給我做手術,縫合了我的傷口……當婦科的梁主任來的時候,他的手已經開始顫抖了,結束的縫線還是梁主任打結的!”
“我聽爺爺說,林醫生給他拔了針,他當時就睡著了!一直睡到現在!”
秦若白數度哽咽,說到這裡,再也忍受不了心裡那份感激。
“我的命是他救的,我爺爺也是!”
“嗚嗚嗚!”此刻,病房裡已然哭成了一片,女同誌們抱頭擁在一起,被小李舍生忘死的精神感動的稀裡嘩啦。
林衛民走到窗戶前,打開了窗戶,他擦了擦眼角,迎著晚霞笑道:
“小李,他是英雄!”
“春蠶到死絲方儘,蠟炬成灰淚始乾!”張敬陽抬起頭,哽咽道:“那天在村裡,有個婦人說了句斷言,我覺得很對!”
“是什麼?”林慕魚問道。
“先生大義!”張敬陽驕傲的說:“我的朋友李向南,他配享太廟!”
晚風鑽入房間,揉著每個人的眼角。
每一個人都抬起頭,看向了那個還躺在病床上的年輕人。
都覺得這句話說的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