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嬌生努力擺出一副“我不怕你”“你不許罵茸茸”的樣子,隻是話語卻毫無中氣。
“你們瞞不了我,”雲安瞥了林嬌生一眼,再次看向茸茸,“我見過跟你一樣的。”
此言一出,林嬌生和北宮茸茸麵上皆顯驚詫。
“你見過……見過他們?”北宮茸茸喃喃地問。
雲安頷首:“你不用害怕,李涼州身邊有兩個你這樣的。那兩個都被他保護得很好。”
林嬌生心念電轉,似乎也想到了什麼。
“你們管這叫‘靈化’,對吧?”雲安問。
林嬌生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北宮茸茸那憨憨用力點了點頭:“嗯!”
——完犢子,這一點頭屬實不打自招,坐實了她不是人這件事。
“說說吧,究竟怎麼回事。”
雲安一轉身又回到書案後坐下:“李涼州身邊那兩個,我不想問他們。既然你來了,正好,你給我從頭到尾講一講。若是講清楚了,我可以留下你。”
*
事情要從六十年前說起。
六十年前的河西還是安定張氏的地盤,涼武王張軌於河西建立割據政權,史稱“前涼”。
不過那時其實已經到了前涼的末路——建都長安的氐族苻氏的勢力愈發雄厚,疆土也越來越廣袤。禦座上那個名叫苻堅的,是個胸懷大誌之人。
誰都知道,苻堅不會看著河西分裂的局麵持續下去。
除了外患還有內亂。
那一年,西平公張天錫發動政變,殺了自己的侄子、當時的涼王張玄靚,並取而代之。
當然,這些權力的爭奪、血腥的征伐與一位早就看破紅塵的人似乎有些距離。
那人被後世稱作沙門樂僔。(注釋1)
他是一位修行之人,想要尋一處清淨寶地,於是孤身離開長安,一路向西,千裡跋涉,直到抵達敦煌城外。
城外約摸五十裡處有一座巨大的沙山,山頭沙子極其柔軟細膩,踩在腳下一走一個坑,爬一步退兩步,爬半天都翻不過一座沙丘。
但那座沙山在人們心中卻有著很高的地位。讀書人形容它,說什麼“龍背如刀,登之即鳴”,百姓們形容它則說:“那是個好地方,踩上去沙子會叫喚呢!”
故而,當地百姓管這座山叫“神沙山”。(注釋2)
那天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黃昏,樂僔手拄錫杖,一步步登上了神沙山。
沙山難攀,但像他這樣的人,怎會被黃沙打倒——管它有多浩闊無垠,我自向頂峰行去。
待他氣喘籲籲終於爬到接近山頂,在一個勉強能停留片刻歇歇氣的地方,他抹了把汗,回頭向後望去。
這一望,樂僔瞬間驚呆在原地。
腳下是無邊瀚海,對麵是另一座高山,被喚作“三危山”。
此刻,三危山的峰頂綻放出五彩霞光,萬道金芒聚成一朵碩大無朋的蓮花。蓮花怒放,奇異光輝映入眼簾,頃刻間,但見光芒之中似乎有人影顯現。
不,不是人,是千佛。
是南無大明佛、南無威光佛、南無至寂滅佛、南無極上音聲佛、南無蓮花佛、南無安樂佛、南無堅精進佛、南無大音聲佛……是三世十方一切諸佛!
於是,樂僔停下了西行的腳步。他在神沙山山麓東側找到一片適合開鑿禪窟的崖壁,在此坐禪修行。
那裡恰好直麵三危,每至日落時分,他抬眼望向三危峰頂,心內總在祈盼著,盼著佛光再次出現,千佛再次顯形。
誰也不知為何會出現這樣的奇事,但彼時敦煌城內,上至貴胄下至黎民,大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