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皺起眉頭∶"現在他應該也不再原處了吧,即使現在去也找不到人了,不如我們先一起——"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對方粗魯的打斷了∶"你們還沒有明白嗎?"
背後的一人嗤笑一聲∶"這裡不是你們的地方,快滾。"
溫簡言幾乎是立刻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在這樣的副本之中,資深主播很多,不會像新人那樣容易掌控,他們雖然不會在選隊長的時候出言反對,而是會選擇冷眼旁觀,但這個並不代表他們承認了隊長的身份,一旦到了關鍵時刻,他們幾乎不太可能聽從隊長的命令,也並不會與任何人分享信息和線索。
很顯然,那位永晝的主播鐵了心的想要成為實際意義上的紅方隊長,而不是隻想要個虛名。想要完成這一點,從一開始就是要"立威"-
找一隻出頭鳥,讓他們明白反對的代價。
很顯然,他們就成為了那隻撞到槍口上的出頭鳥。
所以,被分配入這條走廊之中的主播,也一定是經過了精挑細選的,甚至可能提前接收過暗示,好讓他們在見麵之後發生衝突。
唉。
溫簡言暗自搖了搖頭。
這就是為什麼他不喜歡和中層的主播合作。
這部分的主播往往是人數最多的,他們雖然比新手主播要經驗豐富,也擁有了一定的底氣,不至於在每個副本之中都在生死線上掙紮,但也很少會經曆風險極大的高難副本,而是會停留在一個舒適區域內。
這種人被一下子投放到這樣高難的副本之中,必定會水土不服。
他們的權力欲望太強了。
這些人永遠更喜歡“搶奪”些什麼,掌控權,話語權,名氣,利益……等等等等,在這種強烈欲望的驅使下,他們反而可能會忽視掉近在咫尺的危險。
如果是以往,溫簡言或許會選擇同意對方的觀點,轉而離開。
畢竟,他是一個效率至上的人,對什麼所謂的“尊嚴”和“臉麵”也並不執著,更不願意將精力放在這種無意義的內耗之上。
如果隻要稍一低頭服軟,就能讓自己重新變得"合群"起來,何樂而不為呢?
但問題是……
溫簡言低下頭,掃了一眼手中的懷表。
指針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白色區域的邊緣,大概還有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就會進入黑色的區域。
沒有時間了。
他抬起頭,看向麵前來者不善的幾人,忽然開口,打破了眼前劍撥弩張的緊繃局麵∶“我建議你們先進來再說。”
為首的男子一怔“什麼”
"我說,我建議你們先進房間內來。"溫簡言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對方的眉眼陰沉:
“你他媽是聽不懂人話是吧——”
溫簡言輕飄飄地說∶"每天的工作時間是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九點之後是休息時間,熄燈之後請勿在走廊中逗留,對麼?"
這在副本之中算是十分常見的規則,限製主播們夜晚離開房間,如果不照做,很可能會觸發死亡條件,導致主播遇到危險……甚至原地斃命。
"你猜,他們不讓主播離開房間是因為什麼?"溫簡言輕笑一聲∶
"是因為進入了休息時間還是因為熄燈?"
對方愣了下,沒有立刻回複。
"如果是因為前者,那就沒有關係了,但如果是後者的話,問題就大了。'溫簡言意有所指地說∶
"工作期間,興旺酒店內每隔三個小時就會熄燈一小時,對麼?"
聞言,走廊中的所有主播都臉色一沉。
溫簡言的視線從眾人的臉上掃過,將所有人的表情儘收眼底。
他拿起懷表,輕巧地晃了晃∶"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馬上就要第一次熄燈了。"
溫簡言側過身∶"所以,你們進來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外麵暗沉沉的狹窄走廊,輕輕笑了∶"還是說,你們要賭一賭前者的可能性?"
在這種情況下,人會怎樣選擇可想而知。
沒人願意把自己的命押上,就為了賭一個沒有價值的可能性。
注視著那群忙不迭走入房間內的主播,溫簡言彎了彎眼眸-—還行。
雖然有點蠢,但也不至於蠢到家。
"哢噠、哢噠、哢噠"
鐘表的指針無聲地行走著。
很快,指針指向了黑色和白色的交界處。
"啪!
走廊的頂燈發出一聲輕響,瞬間暗了下去。
狹窄的走廊內頓時一片漆黑,隻有房間內的燈光還在亮著,透過半敞著的門落到了地麵上,留下了暗黃色的光塊。
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身體緊繃,視線紛紛落在了走廊之上。
有人抬手按在了門板上,似乎在打著一旦有什麼東西出現,就立刻將門合上的準備。
但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雖然關了燈,但走廊中仍舊一片寂靜,隱隱還能聽到遠處其他主播走動的聲音,似乎並沒有什麼危險發生。
對麵的隊長扭頭看向他們隊裡的靈媒∶"有危險嗎?"
那個靈媒閉上雙眼,感應了幾秒,然後才扭頭看了過來∶"沒有。"
頓時,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霎時間,不善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溫簡言的身上。
雖然預測錯了危險的源頭,但溫簡言臉上卻不顯得遺憾。
他聳聳肩,笑著說道∶
"啊,看來我猜錯了啊。"
沒辦法,這是昌盛大廈副本的後遺症了,導致溫簡言一看到"關燈"或者"黑暗"的字樣,就忍不住警惕起來。不過這也是好事。
要是這個副本還和上個副本一樣快節奏,溫簡言可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吃得消了。
他抬起頭,向著旁邊掃了一眼。
溫簡言的瞳孔一縮,呼吸都幾乎漏掉了半拍。
但是,他臉上依舊維持著平靜的神態∶"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告辭了,畢竟,這裡不是我們的地盤嘛,對吧?"
說著,他向著其他人招招手∶"走吧,我們去彆的地方。"
距離房門最近的白雪低著頭,轉身向著黑漆漆的走廊之中走去,但因為門口被堵的過於水泄不通,險些撞到了對麵小隊中的一人。
風風被溫簡言的危言管聽到,導致氣勢變弱的不甘找到了發泄口,堆積起來的怨恨和著恥變成了怒火宣泄了出來。
"你他媽看不看路?"
那人麵帶惡意地向著白雪伸出手,想要粗魯地拽住他。
手腕被什麼人攥住了。
溫簡言上前一步,唇邊仍然帶著笑,但眼神卻沒什麼溫度∶"隻是意外罷了,何必動氣呢?"
那雙剛剛還十分平易近人的淺色眼珠,此刻卻顯得壓迫感十足,在背後微暗的燈光下,令人幾乎有些喘不上氣。
"我替他道歉了,如何?"
站在溫簡言身後的白雪頓了頓,一言不發地抬起了那雙和皮膚顏色截然相反的,純然漆黑的詭異眼珠。
對麵被嚇了一跳,原本出手阻攔的動作也不由得一頓,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溫簡言的臉上重新戴上了那副無害的麵具∶
"這就對了嘛。"
說完,他鬆開了對方的手腕,向著其他幾人招招手,然後快步離開了這個房間。
走廊雖然暗著,但是,由於兩邊亮著燈的客房數量不少,行走起來卻仍是沒問題的。
溫簡言的步速很快。
"所以呢?"雲碧藍小跑了一下才跟上∶"我們接下來去哪裡?不會真的要去找那個紅方隊長吧?"
溫簡言沒有回答,而是隨便選了一間剛剛進入過的房間,轉身走了進去。
其餘幾人有些意外地對視一眼,但還是跟了上去。
溫簡言走進房間之後,步伐沒停,徑直向著房間中央走去。
他在那副畫的麵前站定,抬起眼,定定的看了過去。
陳默幾人很快也跟了上來,順著溫簡言的視線看去。
他們都愣住了。
眼前那副大的誇張的畫框內,不知何時改變了景象。
陰沉沉的,下著雨的灰色天空,傾頹的房屋。
窗子內站著一個女人,模糊的臉孔一片慘白,看不清五官,無聲無息地看了過來。分明是408內的那副畫!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房間他們剛剛來過,畫內的景象他們雖然記不太清楚了——但也絕對不可能和408內的那副畫重合!
雲碧藍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她扭頭看向溫簡言“所以,在剛剛那個房間內……”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沒錯。”
在熄燈之後,剛剛那個房間內的畫也同樣變成了408內的畫像,所以,溫簡言才會選擇立刻離開,重新找一個房間進入。
而現在……他那不好的預感被證實了。
這幅畫在"跟著"他們。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所有人都不由得背後一涼。他們不由自主地扭頭向著畫內看去。
那個看不清楚麵容的女人站在陰雨朦朧的窗後,悄無聲息,一動不動。莫名有種仿佛被"注視"著的感覺。
溫簡言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硬皮的本子。
他翻開了第一頁。
原本空白泛黃的紙頁上,出現了一行猩紅的小字∶
【實習員工考核】
【1.請迎接一位客人進入興旺酒店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