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擋住房門,一邊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高聲道∶"快!!"
黃毛和雲碧藍緊隨其後,一頭紮入了漆黑的房間內。
還剩最後五秒。
白雪的速度是最慢的,但也隻剩幾步之遙了,但是,在即將跨入房門前,他卻被腳下坑坑窪窪的青石板路絆了一跤,身形一時不穩,眼看馬上就要摔倒了
"!"
溫簡言一咬牙,直接衝了出去。
還剩最後三秒。
溫簡言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對方濕漉漉的手臂,在劈裡啪啦的雨點之中,他的掌心滾熱,手指有力地收緊,硬生生將對方拖了起來:
"跑起來!"
他喘了口氣,抬起手,將濕漉漉的額發捋至腦後,露出光潔白皙的前額。
看樣子,隻要不長時間地待在雨裡,就不會有事。
忽然,毫無預兆地,一陣急促的腳步從屋外的雨聲中傳來。溫簡言一怔,扭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門外,是陰沉沉的天空和瓢潑大雨,遠處,隱隱能看到一群人也同樣正在向著這個方向跑來,隔著密集的雨幕,看不清來人的麵容,但是,通過對方身上的衣物,溫簡言還是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是剛剛在熄燈之前,和他們發生衝突的那一撥人。
很顯然,雖然溫簡言及時離開了那個房間,但是,那副油畫之中的內容卻並沒有因此而發生改變。
恐怕就是這個原因,所以那群人才會和他們進入同一幅畫內。
在被雨水打濕之後,他們很顯然也意識到了這裡雨水的不對勁。
"彆關門!"
有人高聲叫道。
雲碧藍扭頭看向溫簡言,無聲地詢問他的意見。
溫簡言點點頭。
雖然他們在此之前發生了一些小小的衝突,但是他並不準備因為這些小事就痛下殺手,放任這群人在雨水之中被淋死。他還不至於那麼沒有底線。
雲碧藍擋住了門,高聲道∶"你們快一點!"
雖然有雨水遮擋視線,地麵上的青石板路也同樣坑窪不平,但是,他們和小屋之間的距離並不算太遠。
很快,那幾人就依次衝入了房間內。
溫簡言在心中倒數著秒數。
還剩十秒。
又有兩個人衝了進來。
五秒。
雨幕之中還剩最後三個人。
三十秒的時間到了。
其中兩個人在三十二秒和三十三秒的時候衝入了房間,雖然稍遲了一些,但除了臉色比其他人蒼白了些之外,卻並沒有出什麼大事。
直到最後一個人——
忽然,那人腳邊忽然一滑,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失去平衡地摔了下去。但是,和白雪不同的是,並沒有隊友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那人臉朝地,直直地摔倒在了即將進門前的位置。
溫簡言一驚。
三十八秒了。
那人渾身濕漉漉地從地上爬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溫簡言總覺得,隔著雨幕看去,對方的臉色看上去很奇怪。
皮膚像是被浸泡許久的紙張一樣蒼白腫脹,幾乎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顏色,仿佛一隻飽脹的,即將破裂的卵泡。
慘白如紙的臉上帶著一種格外恍惚的神情,定定地向著屋內看了進來。
溫簡言一怔。
他認出,那人正是剛剛在興旺酒店內,顯現和白雪撞到一起的主播。
器張跋扈的神情已經從那個主播的臉上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麻木而虛無的神情,他的隊友喊著他的名字,但他卻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一樣,濕漉漉的,被泡脹的眼珠呆滯地轉動了一下,
緊接著,他搖搖晃晃的邁開腿,向著房間的方向走了一步。
但是,那一步落下的瞬間,詭異的事情就發生了。
原本堅硬的,能夠撐起一個成年人重量的小腿骨就像是消失了一樣,變成了某種柔軟鼓脹的液體,在重壓之下從當中折斷了。
與其說折斷,倒不如說是變形——
"啊!"
在眾人驚叫聲之中,那人再一次栽倒在地。
像是一隻裝滿水的氣球被重重地砸在地上一般——
他的皮囊再也無法兜住身體之中的水分,猛地炸了開來。
無數粘稠的,帶著雨水腥味的液體瞬間流淌出來,而那人的皮膚也像瞬間乾癟了下去,眨眼間就失去了聲息,然後就那樣……融化了。
刹那間,房間內一片死寂。
眾人呆呆地注視著那人消失的地方,像是不敢相信一樣不過短短數秒的時間,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就消失了,沒有半點聲息,也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在那瞬間,一股涼意順著脊背竄了起來。
這下子,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雨水的恐怖,為自己剛剛的行為感到後怕。
如果不是他們跑得快,那個融化掉的人可能就是他們了。
溫簡言注視著那人剛剛摔倒的位置,似乎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了一旁的白雪。
對方站在原地,,臉上身上都濕著,本就沒有血色的皮膚此刻看上去更是白的跟鬼一樣,他抬著那雙黑的可怕的眼珠,一言不發地向著門外看去。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人被絆倒的地方和白雪幾乎一樣,
溫簡言收回視線。
濕漉漉的睫毛遮住了深思的眼眸。
那人在酒店走廊之中和白雪發生衝突,又在白雪摔倒的地方,以同樣的姿勢摔倒並斃命.……是巧合嗎?
不過,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他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
溫簡言抬手抹了把臉,向著那支隊伍為首的高大男人看去∶"我想,我們之前在走廊上見過?"
對方扭頭看向溫簡言,也同樣認出了他的臉∶"……對。"
他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事情中緩過神來,臉色還顯得有些蒼白,先前的氣焰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那人的眼神閃了閃,有些尷尬地說∶“總之,感謝你們幫我們留門。”
“小事。”
溫簡言聳聳肩。
他微微一笑,一雙淺色的眼珠抬起,透過濕潤的睫毛看了過去,顯得溫柔而真摯∶“既然大家都進入了同一個地方,不如接下來一起行動勝算說不定也會更大一些。"
“當然可以!”
對方沒想到溫簡言會如此大度地提出這樣的建議,忙不迭地答應了。
溫簡言唇邊的笑意微微加深。
他不僅僅是黑方針對的對象,還身負幸運E和白雪兩大詛咒,在這種情況下,和其他人組隊性對對他來說是最有利的。畢竟……
他也並不是什麼不計前嫌的大聖人。
屋外,大雨接連不斷地下著。
雨水落在水泊之中,模糊的水麵倒映著暗沉沉的灰黑色天空。
在靠近房門,剛剛那人摔倒的位置,是一處青石板的凹陷。
凹陷處積著一小灘水。
水麵上空無一物,但水麵裡,倒映著一個漆黑的身影。
那影子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被持續不斷落下的雨水攪的十分模糊,但卻切實地存在著。
那個影子遲緩地,一點點地扭過頭——
露出了和剛才的死者一模一樣的麵孔。
但是,和剛才不一樣的是,此刻,那張臉顯得慘白而僵硬,仿佛被罩上了一張白色的瓷質麵具。
他嘴角高高上揚,拉出了一個詭異的,儀式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