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
先前在墳場中的時候,溫簡言親眼見識到,這些蘊含著陰冷力量的墳土,是能夠讓厲鬼陷入沉睡之中。
而【育英綜合大學】,卻在利用主播為工具,將這些墳土從它本該在的地方帶走。
由於和那片死亡之地計相連,它的每一次開放,副本根基都不會進度重置,雖然一次運送的墳土數量不算多,但是,隨著時間推移,被從棺材上移開的墳土也會積少成多……
而那些原本沉睡的厲鬼就會接二連三地蘇醒。
在蘇醒之後,它們就會離開墳場,重新回到人間。
溫簡言第一次從碎片中瞥見了全局。
他感到一陣陣悚然之意從腳底竄起,不知不覺中,掌心裡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
對於夢魘來說,這些一個又一個的副本,不過隻是工具而已,而它真正的目的,或許隻有一個:
——讓人間淪為鬼蜮。
“……”
溫簡言垂下眼,眼睫在蒼白的臉上留下陰影,擋住眼底的神色。
他忽然想笑。
這個世界難道不是應該由一個高貴偉大,身穿閃亮盔甲的騎士來拯救嗎?
而不是一個滿口謊言的利己主義者吧?
還真是有點諷刺。
溫簡言不想拯救世界。
他從一開始,就隻想逃離這個鬼地方,帶著自己的二十個億去逍遙自在——他對長命不屑一顧,對永生更是嗤之以鼻。
他隻想肆意揮霍,縱情享樂,最後笑著迎接死亡。
其他人的命運和他無關,他更沒什麼做好事、做慈善的道德標準,天生自私,也不準備為人類事業做奉獻,更懶得做什麼吃力不討好的救世主。
……
算了。
溫簡言扭過頭,無奈地歎了口氣。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變成了厲鬼的遊樂場,他就算離開了夢魘也沒辦法獨善其身的,不是嗎?
反正……一切隻是順便。
為了離開這裡,他無論如何都是要搞垮這個由惡意凝注成的龐然大物的。
更何況,這也是他和那非人神明賭注的一環。
溫簡言可不喜歡輸。
這麼想著,他下意識地蜷起手,用大拇指觸摸了一下自己無名指根處的冰冷戒指。
銜尾蛇的金屬輪廓十分堅硬,硌得人生痛。
不得不說,溫簡言確實沒想到,在銜尾蛇的禁錮消失之後,那家夥居然還沒有離開,而是賴在了這裡,這簡直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而且,他確實沒想到,對方居然會提出什麼房費——
“……”
等一下。
溫簡言想到了什麼,忽然頓住了。
房費?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戒指,露出狐疑的神情。
這麼現代化的詞語,巫燭是怎麼知道的?
刹那間,很多的畫麵一股腦的從腦海之中冒出來。
等一下,上一次在行政樓裡,巫燭現身的時候,是不是還穿著一身襯衫?
那這次在銜尾蛇裡,對方身上穿著的是什麼?
好像是還是襯衫,但款式和上次似乎有微妙的不同。
而巫燭本就身高腿長,穿上人類設計師的衣服之後,更顯得人模狗樣,簡直能直接被拉到T台上走秀。
溫簡言越想,越覺得那衣服熟悉。
忽然,他靈光一現。
草!
這不就是他先前帶進銜尾蛇裡的時尚雜誌裡扉頁的服裝嗎!!
“……靠。”
溫簡言眼前一黑,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雜誌裡的內容可不止這些。
夢魘裡的雜誌可沒有現實世界那麼嚴格的審核分級,什麼刺激、什麼博人眼球都會往裡麵加,將【娛樂至死】的信條貫徹在在方方麵麵。
那可不是一張白紙的怪物該學的東西!
——該死的夢魘!
溫簡言氣得咬緊牙齒,低頭打量著自己的戒指,真的很想現在立刻就衝進去把東西沒收。
巫燭這家夥本就越來越聰明,越來越不好糊弄了,長此以往,隻怕會更不好拿捏。
溫簡言悔的腸子都青了。
他就不該把那幾本讀物帶進去,最後還忘了帶出來……簡直就是給自己埋坑啊!
但他現在在副本裡。
為了不浪費銜尾蛇道具的使用次數,也為了不打草驚蛇,讓夢魘覺察到自己的心思,他現在確確實實不能做些什麼。
“……”
媽的。
溫簡言陰沉著臉,轉身向著遠處走去。
他現在能做的,隻能儘快通關,並且真心祈禱巫燭不識字了。
*
溫簡言在倉庫中簡單地轉了一圈。
倉庫很大,架子很多,每一個架子上都放著墳土。
除此之外,這裡一共有四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這幾扇門都從外麵鎖死,根本沒辦法從外麵打開。
由於溫簡言是被裝在袋子裡進來的,所以,他並不清楚自己是通過那扇門進來的,自然也不知道那一扇門能出去,剩下的門又通向哪裡。
溫簡言皺皺眉。
——他現在雖然找到了【育英綜合大學】在夢魘之中究竟是哪一環,但他不清楚的是,【育英綜合大學】搬來這麼多墳土,究竟是為什麼呢?
直覺告訴他,這個答案或許和整個副本之中最核心的秘密相關。
正在這時,忽然,四扇門中的其中一扇外,傳來了腳步聲。
“!”
溫簡言一驚,急忙後退。
他一閃身,向著其中一個架子後躲去。
伴隨著刺耳的門栓摩擦聲,鐵門“嘎吱”一聲打開了,下一秒,一道陰冷的人影出現在外,他的手裡似乎還推著一個推車。
那人推著推車走了進來,推車的輪子和地麵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
“……”
溫簡言單手抵住架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想要看的更清楚一點。
下一秒,一隻帶著血腥氣的手從背後的黑暗中猛地襲來。
“!!”
溫簡言猛地瞪大雙眼,將驚呼聲死死地憋回喉嚨深處。
他驚魂未定扭頭。
黑暗中,是一張熟悉的臉。
高大的身軀,蒼白英俊的麵容,略帶疲倦的眉眼。
雨果看著他,緩緩搖搖頭,抬手抵在嘴唇上,做了個手勢。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