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讓我猜猜……”
溫簡言眯起雙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除非我主動交出來,否則的話,你是沒辦法主動搶奪的,對吧?”
在副本內,身份不同的壓製十分可怕,如果對麵隻是兩個社團成員的話,使用“談判”作為手段很正常,可問題是,對麵還有一個老師在。
可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麵對可能攜帶徽章的蘇成的時候。他們選擇的方法,卻是“威脅”,而並非“搶奪”。
“……”
對麵沒有說話。
不過,這不重要。
他們的安靜反而證明了溫簡言的猜測。
畢竟,在【育英綜合大學】這個副本之中,NPC雖然能夠給出他們錯誤的引導,甚至是殺死挑釁自己的主播,但它們唯一不能做的,卻是“說謊”。
“那麼,這個道具可真是特彆。”
溫簡言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把玩著那枚徽章,猩紅的顏色和蒼白的手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令人控製不住地將視線投注於其上。
“不僅需要副校長作為比賽獎勵特意頒發,並且隻有社團成員才能佩戴……”
徽章在他的指間轉動,反射出耀眼的血色。
“甚至會讓我產生錯覺,它會為人賦予一個特殊的身份了,比如……籃球社團社長之類的。”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溫簡言的目光始終緊緊黏在對麵兩人的臉上,捕捉著他們臉上的細微變化。
他忽然眨眨眼,微微一笑:
“——哈,看來我猜對了。”
“!”
聞言,所有人都是一驚,下意識地扭過頭,向著溫簡言的方向看去。
溫簡言像是並未感受到眾人的視線似的,繼續往下說道:
“不過,如果隻是一個籃球社團的社長,畢竟,無論如何都隻是一個社團而已,不至於讓老師出動才對——你們為什麼會這麼緊張呢?”溫簡言歪了歪腦袋,露出了一個分外困惑的神情。
“直到剛剛,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看著眼前眾人,說道:
“據我所知,這所學校的所有社團,都沒有社長吧?”
溫簡言的手指忽然一收,指間的徽章發出“叮”的一聲響,被牢牢攥在了掌心裡。
青年眸光裡有暗潮微微湧動,他緩慢地勾起了嘴角:
“如果我戴上它,我豈不就是所有社團成員裡,唯一的社長?”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我去??等一下,我沒有緩過來,怎麼回事???”
眾所周知,在【育英綜合大學】這個副本中,“身份”是重中之重。
普通學生的地位最低,是能任人宰割魚肉的被害者,稍微好一點的,是社團成員,他們雖然在絕大多數場景下與普通學生無異,但在選修課上,卻能以加害者的身份出現。
再往上,就是社團指導老師、學生會、以及學生會指導老師,隻不過,這三者之間的權力地位較為模糊,並未像之前幾方一樣涇渭分明。
再高層的,自然就是一些“秩序維護者”。
行政樓保安、升學辦公室老師、副校長。
在他們已經“宣誓”過的狀態下,對於這一類的NPC,隻會越來越無法抵禦。
在身份等級製度如此嚴格的副本之中……是哪個社團的社長並不重要,但是,“社長”的這一身份卻很重要。
更何況,想要成為社長,就必須要滿足三個條件:
1、本身已經是社團成員
2、在相關社團內容的對抗中贏得勝利
3、副校長的頒獎
而迄今為止,在這個副本內完成三個前置條件的人,隻有溫簡言一個。
也就是所……
他是整個學校之中,唯一一個獲得這一身份的存在。
“……”
四下裡陷入了一片死寂。
麵前兩人臉色陰沉,一言不發,但卻並沒有再像剛才一樣邁步上前,雙方陷入了僵持。
溫簡言手握徽章,唇邊的笑意盈盈,輕飄飄地向著身邊掃去一眼——
不遠處,是一麵一人多高的鏡子,鏡子表麵布滿灰塵,顯得十分肮臟,但是,在那模糊的鏡麵之中,卻能看到幾道清晰的倒影。
鏡子裡,青年站在人群中,笑吟吟地側過臉,和自己在鏡麵內的鏡像對視一瞬。
緊接著,他收回視線,輕聲說了一句:
“……現在。”
像是早已排演過千百倍似的,明明沒有提前通過氣,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已是身經百戰,千錘百煉的主播,僅僅隻是電光石火間的對視,他們就已經明白了溫簡言的意思。
反應快的猛地向後退去,順手再拽上反應慢的——
本應該靠上的冰冷鏡麵此刻卻像是空氣一樣消失不見,隻是眨眼間,麵前的光線就黑了下來,像是被某種暗紅色的恐怖存在吞噬。
下一秒,原本站在大廳中的兩人消失了,麵前隻剩下一片空地。
漆黑的行政樓大廳內,回蕩著幾人壓抑的喘息和沉重的心跳。
“這是……”田野吞了吞唾沫,低聲詢問。
溫簡言緩緩後退一步,環視著眼前的環境。
熟悉的的大廳,漆黑泛紅的光線,壓得人喘不過氣的陰冷空氣,除了保安室內空無一人之外,和昨天晚上幾乎毫無區彆。
他抬起眼,向著右上角看去。
原本還有60點的san值,現在卻變成了50點。
——和當初的沼澤說的一樣,除了san值下降之外,這一過程完全不會令人有所覺察。
“對。”
他動了動手指,掌心裡汗津津的,點點頭,回答道:
“我們進來了。”
不過,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這麵鏡子並未消失,而是仍舊一動不動地矗立在他們的麵前。
也就是說,他們完全可以直接離開。
“他們會跟進來嗎?”蘇成看向眼前的鏡麵,問道。
溫簡言:“可能性不大。”
除非被主動給出,社長徽章無法被強行奪取。
在他猜出其潛在的規則之前,還是有可能被威脅交出徽章的,但現在不一樣了——最後一層麵紗被揭下,規則被清晰昭示,對方接下來自然不敢輕舉妄動了。
嚴格來說,溫簡言並不想戴上這一徽章——自己現在已經被汙染的程度已經夠深了,倘若真的接受了這一身份,他離開副本的難度恐怕會更大。
而對麵也並不想他戴上徽章,取得社團社長的身份。
有了這一前提,對方再追到鏡子內的可能性很低。
當然,他們也並不會因此而放棄。
最多不再會選擇如此步步緊逼的方式,而是用更曲折委婉的手段來獲取徽章。
但無論如何,他們這次的危機也算是暫時解除了。
溫簡言緩緩後退一步,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剛才鎮定冷靜的掌控力頓時一卸,他握住自己微微抽搐的右手,原本已經蔓延至整個手掌的青黑色此刻正在隨著時間推移慢慢散去,就連那枚原本深入皮肉的牙印也開始變淺、變淡,到最後隻剩下一枚淺淺的青色印記,不輕不重地留在虎口處。
但是,他的指尖仍舊在微微顫抖著,像是仍在感受著痛苦的餘韻一般。
“……什麼時候的事?”
雲碧藍走過來,視線落在他的手掌上,問。
溫簡言動了動手指,齜牙道:
“之前體育課上的時候……彆擔心,隻是一個小標記,一天隻會起作用一次。”
剛剛的那次顯然已經是今天的份額了。
到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社團的人都不會再那麼輕易地找到他了。
“所以,”雲碧藍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抬起眼,探究地看向溫簡言,“已經有兩天了?”
溫簡言:“……”
不祥的預感。
隻聽雲碧藍冷冷地繼續問道:
“你都沒打算告訴我們?”
溫簡言:“哈哈……當時不是還沒有弄清楚它究竟是什麼嗎……更何況,當時也是情況不允許——”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雲碧藍一怔,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所以這兩天你才一直在獨自行動?”
她上前一步:“為了不拖累小隊?”
溫簡言:“……沒,真沒,隻是湊巧——”
雲碧藍攥住了他的手腕,溫簡言立刻收了聲,慫頭慫腦地想要後退,對方細白的手指此刻卻如同鐵箍,溫簡言的臉不由得扭曲起來。
雲碧藍垂下那雙泛紅的眼瞳,側臉的荊棘張牙舞爪。
她不知道從背包中取出了什麼,緩慢地摁到了溫簡言的手背上。
“誒誒誒!”溫簡言疼的一蹦三尺高。
老半天之後,他才總算緩過勁來,低頭向著自己的手上看去。
那是一個不大的笑臉貼紙,正正好封在了那枚牙印之上。
“哇哦。”
一旁的橘子糖探頭過來,看熱鬨似的吹了一聲婉轉的口哨。
“這可是好東西啊。”
——可以用來暫時封印詛咒的貼紙,非常難取得的道具。
“彆取下來,”雲碧藍冷冷道,“它隻能生效一次,頂多幫你拖延一天。”
“謝,謝謝,”溫簡言痛得兩眼淚汪汪,握著自己微微發抖的手指,可憐兮兮地問,“但是真的有必要貼這麼用力嗎?”
雲碧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微笑:“你說呢?”
溫簡言:“……”
“乾得漂亮。”
身後,蘇成鼓了鼓掌,涼涼地說道:
“下次建議再狠點。”
溫簡言:“………………”
好歹我也是個會長,給點麵子?
*
甚至來不及多修整一下,一行人就再次開始了行動。
畢竟,保安雖然現在被引開了,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再次出現,他們必須抓緊時間。
“所以,第一步先做什麼?”
橘子糖一邊上樓,一邊扭頭問。
溫簡言對此早似乎早有計劃:
“先去二樓升學辦公室,偷畢業證書。”
“然後我們去三樓副校長辦公室,進入櫃子裡的門,找到校長辦公室,從中取得道具之後,再往畢業證書上填寫名字,離開副本。”
他說的倒是很簡單,但是,在場所有的人都能聽的出來,這裡的每一環都危機四伏,稍有不慎,恐怕就會屍骨無存。
“行。”橘子糖倒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她點點頭,一蹦一跳地向上走。
很快,二樓到了。
和記憶中一樣,這一層樓完全被籠罩在一層猩紅的燈光之中,走廊之上一間間辦公室緊閉著,一時無法分辨究竟裡麵哪一間裡有人。
就連溫簡言,都不由自主地壓低聲音:
“升學辦公室在最後——”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橘子糖毫無預兆地停下了步伐。
“?!”
溫簡言一驚,也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怎麼了?”
橘子糖沒說話,隻是定定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空無一人的血色走廊,一言不發。
“嘖。”
不遠處,傳來一聲輕輕的咂舌聲。
“這麼長時間不見,你還是這麼敏銳啊,橘子糖。”
一道帶著陰冷笑意的熟悉聲音從空中傳來。
“……!”
溫簡言的瞳孔微微一縮。
這是——
下一秒,眼前的空氣泛起一陣波動,像是有什麼無形的帷幕向著兩邊散開,幾道身影從後方走了出來。
為首的是一人是中等身材,灰白色的臉孔猶如死人,像是被糊滿水泥的牆麵,或是尚未融化的蠟油,一雙漆黑可怕的眼珠定定地看了過來,視線陰冷粘膩,帶著一種令人渾身發毛的貪婪神色。
是泥瓦匠。
溫簡言:“……”
他縮了縮肩膀,很沒有素質地往橘子糖身後躲了躲。
【誠信至上】直播間:
“……”
“剛才是誰說彆太擔心的???”
“是誰說和其他隊伍撞到的可能性也不大的???”
“你個烏鴉嘴!!!”
“沒辦法,誰讓你身上的死屍味道太臭了,我根本無法忽視呢?”
橘子糖笑嘻嘻地說。
“不過我倒是奇怪,你居然還真敢出現?”
少女的掌心之中,一把鏽跡斑斑的長刀緩緩出現,她雖然笑嘻嘻的,但卻語氣不善: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對我的人乾了什麼?”
溫簡言:“……”
這話說的,怎麼聽上去怪怪的?
他好像跟個小白臉似的?
雖然心裡這麼想著,但溫簡言依舊很沒有骨氣地藏在橘子糖身後,悄悄告黑狀道:
“隊長,就是他!”
泥瓦匠上前一步,像是要說些什麼。
橘子糖的聲音忽然冷了下來:“彆動。”
“還是說,你想被剁成兩半?”
泥瓦匠聽話地停下步伐,他抬起手,做出一副好說話的模樣:
“噯噯,彆這樣嘛。”
“我這次不是來找你們刀劍相向的。”他的唇邊帶著一絲微笑,攤了攤手,“忘了我發給你的信息了嗎?我隻是想找你談一談。”
他的臉上頂著似乎很陳懇的微笑,視線從藏在橘子糖身後的溫簡言身上掠過,又緩緩收回,再次看向橘子糖:
“不管你信不信,我這次是真的準備找你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