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泥瓦匠兩人被他突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
泥瓦匠一怔:“你乾什麼?!”
溫簡言沒理他,隻是向著那個看過來的社團成員招招手:“這邊。”
社團成員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先是一愣,然後乖乖地走了過來。
但還沒走幾步,就被溫簡言止住了:
“等一下。”
社團成員停下步伐。
“把其他人也叫過來。”溫簡言說。
社團成員深深看他一眼,再次聽話地轉過身,向著自己的其他同伴走去。
“……”
看著眼前令人意外的一幕,泥瓦匠和他的隊友都不由得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泥瓦匠皺起眉頭,壓低聲音問:“他們這麼那麼聽你的話?”
溫簡言沉思幾秒,抬起眼,十分嚴肅地說道:
“可能是個人魅力吧。”
泥瓦匠兩人:“……”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你要不要臉?”
談話間,那個最開始被叫住的社團成員就已經帶著自己的同伴回來了,他們在後門口停下腳步,一張張青白的、沒有表情的臉孔從黑暗中望過來,這一幕十分詭異,令人心裡發怵。
“你們被學生會排斥,無法進入體育館參加畢業典禮,對麼?”
溫簡言問。
社團成員們點點頭。
溫簡言:“你們想參加麼?”
社團成員們神情陰沉一瞬,再次點點頭。
溫簡言單手扶住門:“那就進來吧。”
社團成員從後門魚貫而入。
看著順利到不可思議的整個過程,就連見多識廣的泥瓦匠都顯得有些蒙圈了,他扭過頭:“怎麼……”
溫簡言:“可能是因為我的個人……”
“彆逼我動手。”
“……”
溫簡言把“魅力”兩個字吞了回去,乖乖閉嘴了。
生鏽沉重的後門“吱呀”一聲在幾人身後合攏,他們重新回到了狹窄黑暗的甬道內,由於這次多出了十數個社團成員的緣故,他們的行動變得緩慢了許多。
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隻能聽到被彼此重疊的腳步聲,以及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響。
一行人在黑暗中無聲前行。
他們離開甬道,回到了同樣漆黑一片的體育館內。
隻要再往前走大約十米左右,就是紅絲絨帷幕了。
正在這時,溫簡言忽然開口了:
“……對了,你知道嗎?”
“一開始被你在操場外困住的時候,我當時以為你是想搶那張畢業證書的。”
泥瓦匠:“……是嗎。”
“當然了,”溫簡言繼續說道,“畢竟這可是當初我們兩隻小隊一起合作才取得的勝利果實,結果卻被我在最後關頭盜取了……再加上你關於畢業典禮的推論,所以它實際上才是離開副本的最佳途徑,不是嗎?”
“……”
黑暗中,是一片短暫的寂靜。
幾秒之後,泥瓦匠漫不經心的聲音從一旁響起,“確實。”
“但畢業證書在你手上,就算有方法,也隻是你的一麵之詞,我怎麼知道你不會騙我?萬一你做什麼手腳,或者是給出了錯誤的信息,那我不是死定了?——但如果我把你的隊友也同樣放在秤的一端上就不一樣了。”
泥瓦匠的嗓音裡帶著一點陰冷的笑意。
“有人曾告訴過我,你是個心軟的人,看樣子確實是這樣。”
溫簡言笑了一下:
“但無論如何,我很感謝你告訴我畢業典禮隻是一場篩選這件事,倘若真的任憑他們這麼持續下去……我的隊友可能真的都會死。”
“實際上,”溫簡言忽的話鋒一轉,“我印象中的你一直都很高尚。”
泥瓦匠的嗓音裡情緒莫測:“哦?”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在那片墳場中的時候,我被你和你的隊友們圍住的那次。”
溫簡言說。
“雖然你放任你的隊友們追捕我,但你本人卻沒有動手,不是嗎?”
——當然在失敗之後,泥瓦匠在墳土上還是布置了狠毒的陷阱。
不過這已經是另外一碼事了。
泥瓦匠的嗓音圓滑:“有趣的時間總是越長越好,不是嗎?”
“當然是。”
溫簡言繼續說。
“包括之後我們那次獲得畢業證的短暫合作……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你們並不特彆需要我們,對不對?”
溫簡言在和泥瓦匠一同行動的過程中彆說沒有出力,沒給他拖後腿就已經算不錯的了,留在外麵的蘇成幾人將泥瓦匠的隊友們反坑了一把,唯一一個在這場合作中派上用的,也就隻有去取畢業證書的橘子糖了。
即使是這樣,她的位置也不是不能被取代。
“即便如此,你還是遞出了合作的橄欖枝,甚至主動和我一起行動……現在想起來,我真是非常感動。”
“就連在圖書館裡的時候,在‘殺死’橘子糖之後,你找到我提出和我做交易,幫忙救我隊友的唯一代價不過是我跟你走而已。”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真的要好好感謝你呢,畢竟你對我真的是從進入副本開始就十分關注,甚至是青眼相加呢。”
溫簡言稍稍拖長聲音:
“所以……”
“在我們相處的這段時間裡,我注意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你似乎總能做到一些其他人做不到的事。”
“比如在墳土中‘感知’到我的存在,在升學辦公室裡表現出那麼強的實戰能力,又比如說總能找到一些連我都暫時沒有頭緒的線索——”
泥瓦匠的聲音罕見地有些不耐煩了起來:
“你到底想說什麼?”
溫簡言笑了一聲
——如果他想,他總能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很有魅力,很溫和,很親切:
“沒什麼。”
“我隻是在想,你是如何得罪了雨果,以及、在橘子糖走之前,究竟想對我說什麼。”
“小心——不要在——”
在橘子糖被畢業證書送出副本前,她曾給他留下一句話,但卻因為溫簡言當時狀態太差,沒有聽清全部的內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黑暗中的腳步聲已經停止了。
在那一片死一樣的寂靜中,溫簡言仍自顧自地說:
“哦對了,還有最後一點。”
“在圖書館裡的的時候,為什麼橘子糖已經遭遇了如此險境,但卻沒有使用自己的天賦呢?”
一陣陰冷的風忽然拂過,下一秒,一道恐怖的力道驟然將溫簡言死死攫住,在他來得及反抗的時候,喉管就已經被捏在了一隻冰冷的手掌之中,發出了刺耳的咯咯響聲。
黑暗中,那張一半扭曲、一半正常的臉孔已經逼近了。
泥瓦匠終於不再偽裝,他用那溫簡言所熟知的貪婪視線緊盯著他,聲音猶如喟歎:“你真聰明……聰明到我都不敢留你了。”
溫簡言咳嗆著笑出聲。
“……即便我的天賦是少見的因果律類型的嗎?”
前十幾個主播的天賦都十分破格。
白雪是操縱和看到概率,他本人雖能保證不死,但一切死亡的厄運都會被加諸在他身邊的人身上。,
雨果是戰鬥型,他的“煙”攻守兼備,配合他的戰鬥意識和狠辣手段,實戰中幾乎無人能敵。
橘子糖是時間回溯,雖然代價極高,但卻能直接作用於現實之上,使用得到就能顛倒局勢,徹底扭轉戰局。
但泥瓦匠卻很奇怪。
他是“感知力”高的靈媒嗎?不太像。
他是雨果那樣的戰鬥型嗎?又沒那麼強。
或者說,他其實是能夠預先猜到下一步方向的預言家?但也似乎有哪裡不對。
他的定位很……模糊。
直到現在。
溫簡言任憑自己的喉嚨被攥著,微笑著的嘴唇開合,艱難地吐出聲音:“你的能力……是複製彆人的天賦吧?”
泥瓦匠那從一見麵就過分貪婪和熱衷的表現,正是因為他感知到了溫簡言的天賦,是極為罕見的因果率類型。
擁有這種類型天賦的人,他隻知道兩個。
一個是已經發育起來,無法觸碰的白雪,一個就是剛剛進入秘密議會,還沒有來得及站穩腳跟的溫簡言。
他之所以和雨果結下那樣的深仇大恨,與其像橘子糖說的那樣是“看上了雨果”,不如說是“看上去了雨果的天賦”,但卻在動手時被敗在了雨果手下,正因如此,之後再麵對雨果時才會退避三舍。
“小心泥瓦匠,不要在他的麵前使用天賦。”
這是橘子糖給他最後的忠告。
溫簡言的聲音沙啞失真,他一邊掰著對方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一邊仍在笑道:
“所以,你施展天賦的前提,是對方必須在你的麵前先將自己的天賦施展出來……是不是?“
這就是為什麼在進入這個副本之後,泥瓦匠會這麼針對溫簡言。
第一次,泥瓦匠利用隊友的攻擊逼出溫簡言的真實實力,但卻失敗了。
第二次,他企圖和溫簡言成為隊友,讓他在被怪物攻擊線展露實力,但卻同樣失敗了。
最後一次就是這一次。
而這一次,泥瓦匠差一點就成功了。
隻可惜……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的瞬間,泥瓦匠的手指猛地收攏,青年的脖子發出了“嘎巴”一聲響,下一秒,他失了聲。
咳嗆、大笑,全都消失了,最後隻剩下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青年脖子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整個人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
黑暗重歸寂靜。
泥瓦匠站在原地,猙獰的臉上神情漠然,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自己腳下的屍體。
他眼神陰森,緩緩道:
“唉,真可惜。”
“下一個因果類型天賦的主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