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碧藍無視了黃毛的“安
慰”。
她對此似乎並不驚訝,隻是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在剛剛情緒爆發,天賦狂飆的時候,雲碧藍全程屬於清晰的狀態。
在整個過程之中,她隱隱感受到了什麼……
主播們所謂的“天賦”,這一來自於夢魘的附贈,與其說是主播本人的“靈魂品質”掛鉤,不如說是……與他們的負麵情緒,或者說是人格之中最為偏執的一部分掛鉤。
雲碧藍下意識的收緊了一下手掌。
荊棘留下來的刺痛感似乎仍然殘留在那裡。
她的天賦曾經的具象化是“荊棘長鞭”,而隨著這次負麵情緒的爆發,自己的天賦具象化演變為了“荊棘囚籠”。
就好像……她此生最大的夢魘就此成真。
在荊棘的纏繞與束縛的過程之中苟延殘喘,掙紮著搶奪著空氣,最終被越來越多的禁錮覆蓋,吞噬,湮滅。
雲碧藍深吸一口氣,看向溫簡言,將自己的感受簡單地描述了一遍。
“……”
溫簡言臉上的笑意稍稍收斂,用很輕的聲音說道。
“……來自於執念嗎?”
他抬起眼,點了點頭,笑了一下,臉上的神情依舊毫無陰霾:
“我明白了,謝謝。”
雲碧藍注視著不遠處的溫簡言,似乎有些出神。
那麼,隊長……
你的天賦又是什麼呢?
你的偏執和負麵情緒又來源於哪裡?
為什麼你總是對所有人、甚至自己撒下一個又一個謊言,將所有人都推得遠遠的,不讓任何人參與到自己的計劃之中,也拒絕讓任何人觸及自己的真實一麵呢?
雲碧藍收回視線。
沒關係。
無論答案是什麼,都無法影響到她的決定。
因為雲碧藍已經下定了決心。
她的目的已經十分清晰明了,像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澈湖水,而此時此刻,她的心也同樣堅定如磐石。
幾乎是下意識地,雲碧藍再一次向著溫簡言的方向看去。
青年的側臉在黑暗之中顯現,他似乎正在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成為了其他人觀察的對象。
明明脆弱,膽小,充滿缺陷,從不誠實,但卻智慧,理性,勇敢且溫柔。
在夢魘的濃黑之中卻顯得格外耀眼,像是象征著自由與不馴的星火。
讓她認清了這個曾經迷惑,甚至麻痹了自己的巨大囚籠,並且重新找回了勇氣,決心奪回曾一度屬於自己的,不受束縛的未來。
*
溫簡言端詳著麵前的裱畫店。
房間門內一片漆黑,陰雨的潮氣在空氣之中彌漫,夾雜著一點隱隱約約的腥腐臭味。
和外麵想象得不一樣,這裡的麵積出乎意料的大。
單憑他手中的手電筒,隻能照亮麵前的一小片區域,而周圍的更多地方則仍然隱
沒於陰影之中,無法被看到。
溫簡言向著旁邊挪去幾步,轉動著手機,向著旁邊的牆壁上照去。
牆壁之上,高高低低地掛著一張又一張的畫像,有大有小,密密麻麻地掛在牆上,向著遠處的陰影之中延伸。
和外麵的那些五官模糊,麵孔慘白的畫像不同,這裡的畫中人像全部都是有【臉】的。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張張神色各異的麵孔從黑暗深處望了過來,顯得栩栩如生,好像活人一般,在這種環境之中陡然看到,令人不由得心裡一驚。
不過,溫簡言注意到,這些畫的畫框似乎是不同的。
有的畫框猩紅刺眼,但也有的畫框是很暗的褐紅色,在手電筒微微晃動的燈光下,呈現出一種灰撲撲的顏色,如果經過風吹雨淋,斑駁褪色之後,就很像是小鎮和興旺酒店內,框著住客們畫像的畫框。
至於那些猩紅的畫框……
溫簡言微微眯起雙眼,腦海之中閃過自己之前在【昌盛大廈】副本三樓之中,店鋪內掛著的一張張畫像。
那些油畫的畫框全部都是十分類似的猩紅色,隻不過,和眼前的相比,昌盛大廈內的畫框也要更加老舊一點,畫框上的塗漆稍稍剝落,像是已經使用過很長時間門了。
難道說,這兩個副本之中的“畫”,全部都是出自於這個裱畫店之中的嗎?
在沉思之間門,小腹處的烙印熱度越發無法忽視了。
溫簡言皺了皺眉,不著痕跡地拽了拽自己的襯衣下擺。
自從剛剛他衝入裱畫店開始,這個烙印就開始發熱了,剛開始溫簡言還能裝作沒有感受到,但是隨著時間門推移,想要無視它就變得越來越難了。
但是,無論烙印如何發熱,溫簡言都不能做出任何反應。
倘若這裡是類似於上個副本的四合院之中倒還好說,但現在雖然他們已經進入了相似的鬼蜮之中,但夢魘卻始終沒有斷線的跡象,直播的連接始終十分穩定,也就是說,這裡仍舊是夢魘能夠監視的區域。
而在夢魘看來,他現在應該已經將巫燭“殺死”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將這個“bug”留在銜尾蛇指環之中圈養起來,籌謀著有朝一日給夢魘致命一擊。
所以,即使知道巫燭的碎片大概就在裱畫店的深處,溫簡言也不能立刻輕舉妄動。
他扭過頭,看向雲碧藍,問道:
“剛剛黑方小隊在這裡有做什麼事嗎?”
畢竟,在此之前,雲碧藍始終是和黑方小隊一起行動的,而對他們而言,雲碧藍是個將死之人,那麼,他們就可能不會對她設防。
畢竟,死人是不會泄密的。
雲碧藍搖搖頭,聲音因麵具而微微發悶:
“很可惜,在一起行動的時候,對麵都始終十分謹慎,從不在我的麵前探討任何線索,或者是完成任何關鍵性的操作。”
黑方說到底都是資深主播,雖然在他們看來,作為工具的雲碧藍已經
必死無疑了,但是,即使隻有一點點可能性,他們也不會將自己的真實意圖暴露在她的麵前。
溫簡言有些失望。
不過,還沒有等他說什麼,就隻聽雲碧藍繼續說道:“不過……”
“嗯?”
溫簡言精神一振,扭頭看了過去。
對他來說,隻要能獲得哪怕一點線索,都有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幫助。
隻聽雲碧藍接著說道:“不過,在進入裱畫店之後,黑方小隊就沒有那麼多精力防備我了,雖然我仍然沒有看到太多內容,但是,我記得,紳士手中似乎總是拿著一張看上去很舊的牛皮紙……”
等一下,牛皮紙?
溫簡言愣了一下。
幾乎是立刻,他馬上想到了自己在【平安療養院】副本之中得到的史詩級道具,那正是一張十分老舊,但卻知曉一切啊,且能夠回答一切問題牛皮紙。
隻要你願意付出靈魂的代價,就能問它三個問題,無論是什麼樣的問題……甚至就連和夢魘本身相關的,埋藏更深,更為核心的問題,都能夠獲得答案。
難道說……
黑方小隊之所以能夠在【興旺酒店】這個副本之中獲取那麼多鮮為人知的信息,進度始終領先他們數步,就是因為紳士同樣也有一件類似的道具嗎?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那麼,作為神諭副會長的紳士,在這個道具之上則有著恐怖的優勢……
畢竟,他有權限接觸到神諭公會之中,利用預言係主播製成的所謂道具,也就是“靈魂製品”。
想到這裡,溫簡言打開背包,取出了那件史詩級道具。
下一秒,一張皺皺巴巴,十分老舊的牛皮紙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溫簡言問道:
“是這個嗎?”
“……!”
雲碧藍的視線落在溫簡言的手上,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怔。
她肯定地點了點頭:“對。”
溫簡言眯了下眼。
這也就是說,除了夢魘本身的“開後門”之外,神諭還有其他的信息獲取渠道。
這或許就能解釋,為什麼它能在夢魘之中擁有如此超然的地位,甚至在溫簡言進入副本之前,紳士就已經料想到了他接下來即將進入的副本之中,會有他想要的東西,從而主動遞出橄欖枝,希望和他合作——隻不過溫簡言拒絕了他而已。
不過,在利用了種種手段之後,對方還是成功地加入到了黑方陣營,和他一起進入到了【興旺酒店】副本之中,並且借助著超前的信息,率先進入了這條鬼街,找到了裱畫店。
溫簡言記得,在自己和對麵小隊在裱畫店門口相遇時,對麵小隊之中的阿尼斯和紳士,臉色都呈現出前所未有的蒼白,就像是受到了某種“消耗”一般。
在此之後的追逐戰之中,他們兩個也並沒有使用天賦,否則的話,最後的結果還能不能那麼順利,還不得而知。
或許……是因為他們在這裡做了些什麼?
溫簡言垂下眼,遮住眼底的神色。
搞清楚紳士和神諭的目的,已經成為了當務之急。
雲碧藍抬有些困惑地問道:“你是怎麼得到的?”
“一個高級副本之中的史詩級道具。”
一件充滿誘惑,但卻立場不明的道具。
疑似來自於異神的饋贈,甚至知曉造神的秘密,在無形之中操縱著人類,甚至導致一個副本的成型。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低頭看向手中皺皺巴巴的牛皮紙。
上麵空空蕩蕩,沒有半行字。
一個靈魂,換三個問題。
他已經使用過一個問題了,也就是說,溫簡言還剩最後兩次發問的機會。
……要謹慎選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