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
溫簡言的大腦有點短路。
他躺在原地,維持著蜷縮的姿態,愣愣地注視著這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巫燭?
等一下,這不應該啊。
溫簡言還沒有反應過來,漆黑的陰影就從四麵八方聚攏而來。
無形的力量托起了讓他的身體,猝不及防間,溫簡言渾身一震,身體的僵直幾乎是立刻牽扯到了手掌處的傷口。
“——!!!”
溫簡言眼前一黑,冷汗從脖子上滴了下來。
等他重新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被放到了沙發上。
巫燭在溫簡言麵前俯下身,端詳著他。
冰冷漆黑的長發垂下,藏於陰影中的臉孔沒什麼表情,但就是給人一種好像心情並不愉快的錯覺。
溫簡言現在的樣子不可謂不狼狽。
由於進入了銜尾蛇,徽章的作用暫時消失,他重新變回了自己本來的樣子,蒼白的臉頰毫無血色,額頭布滿冷汗,眼瞼半抬,十分艱難地喘息著。
他的手腕以下沒有半分完好的皮肉,殘缺的血肉下可見森森的白骨,青黑的血液從破損的傷口之中汩汩淌出,掌心的肉都被倒刮而下,看著觸目驚心,十分可怕。
剛剛的疼痛也讓溫簡言總算回過神來。
“你……”
溫簡言強撐著抬起眼,在一陣陣發黑的視野裡,對方的身形已經有了重影,令他無法準確判斷彼此的距離。
他勉力地、虛弱地、斷續地問。
“你,你他媽怎麼在這?”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之前在行政樓裡的時候,對方已經徹底掙脫了銜尾蛇的束縛,從監牢中脫離出來。
巫燭不再是被迫服從的囚徒,而自己也不再是手握韁繩的掌權者。
所以,在進入銜尾蛇內的時候,溫簡言完全沒有想到……
巫燭居然還在這裡?
畢竟,怎麼可能呢?
道具製造的權力關係被徹底粉碎,十不存一。
而他們之間現存的口頭協議過分脆弱,賭約毫無約束力,甚至可以隨時打破。
尤其對象還是喜怒無常的“神”。
所以,溫簡言是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銜尾蛇中再次看到巫燭的。
畢竟……怎麼可能呢?
這裡可曾是囚神的監牢。
在鐐銬被粉碎之後,他怎麼可能會主動住回來?
而且……
溫簡言百思不得其解地盯著巫燭的臉。
為什麼這家夥還莫名其妙地擺出一副主人的樣子?!
在大概一分鐘前,對方的確問了一句“你怎麼進來了”,他應該沒聽錯吧?
巫燭的態度太過自然,以至於溫簡言的大腦都出現了一瞬間的宕機。
……什麼情況?
你
不會還真的把這裡當你家了吧???
不知道是對方還在銜尾蛇內的事實太超出自己的想象,還是對方見到自己之後過於無恥的表現,溫簡言居然一時除了“你怎麼在這”之外,再也想不出還能再問什麼了。
溫簡言定定地檢視著巫燭的臉,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對方向著自己的手腕探出了手。
等他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呃!”
在被手掌被捉起來的時候,溫簡言甚至沒有力氣慘叫,隻從喉嚨裡擠出一點短促的氣音。
短短兩秒,他的上衣就被冷汗浸濕了,甚至連頭發絲都在簌簌發抖。
巫燭瞥了他一眼:“疼?”
“……”
溫簡言眼前一片黑,疼的險些背過氣去,一時半會兒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草!
……你、說、呢?!
“疼就對了。”
巫燭臉上倒是依舊沒什麼情緒變化。
“怎麼來的?”
“……操……你媽……啊!”
顫抖的氣聲從溫簡言的喉嚨裡擠出。
“還有力氣罵,”巫燭說,“說明還不算疼。”
“……”溫簡言氣得想翻白眼。
不得不說,他還是更懷念這家夥不那麼像人的時候。
好騙,好哄,還好操控。
“好吧,我換個問題,”巫燭低頭掃了眼溫簡言的手,陰影落在他的臉上,雖然神態仍舊很平靜,但卻莫名顯得森冷詭譎,“誰乾的?”
“……”
溫簡言滿頭冷汗,掀起薄而顫的眼瞼,掃了眼巫燭。
他扯了下嘴角,說:“……我自己。”
雖說目的是不和對方有太多牽扯,但他這倒是沒說謊。
並沒有誰讓他調轉方向,合上棺材,一切選擇都是溫簡言自己做出的,代價自然也是他自己承受的。
巫燭看著他,似乎並沒有相信。
“倒是你,你關心這個做什麼?”溫簡言盯著對方,外強中乾地冷笑,“關你什麼事?”
這句話像是觸碰到了什麼不應該觸碰的開關。
巫燭忽然傾身向前。
那雙淺的、燦金色的冰冷眼珠盯著溫簡言,那過分顏色鋪天蓋地,令他有種吞沒的錯覺。
“我以為我說過了。”
對方似乎毫不留情地加重了氣力。
“!”
溫簡言再次眼前發黑,整個人哆嗦了起來。
在那從四麵八方擁擠而來的黑暗中,傳來對方低沉冰冷,猶如詛咒,又好似愛語般的聲音。
“你是我的。”
“你的血,你的肉,你的骨頭,乃至你的一根頭發絲,都是我的。”
劇烈的疼痛從指尖蔓延開來,齧咬著血肉肌膚,骨骼經絡,溫簡言牙關緊咬,硬生生把尖叫咽回肚子裡。
等到對方鬆開手的時候,他向
下一軟,整個人脫力地倒回了沙發上。
他的頭發已經被冷汗浸透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貼在白生生的脖頸上,眼瞼垂下,擋住渙散的眼珠,整個人可憐地打著顫。
巫燭又再次靠近了些。
他似乎想幫溫簡言把臉上的發絲撥開,動作溫存。
溫簡言反射性地抬手一擋——
手才剛揮出去,他就再次出了一身冷汗。
不行,傷——!
但溫簡言意識到的還是太晚了。
即使收了力,手指卻也還是軟綿綿地撞了過去,然後……直接被對方毫不憐惜,輕而易舉地用力捉住了。
“……”
溫簡言緊閉著眼,咬著牙,但想象中翻天覆地,山呼海嘯般的劇烈疼痛並未降臨。
“?”
溫簡言怔了下,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能夠感受到對方手掌的溫度,皮膚的觸感?
手指輕輕蜷縮了一下。
不疼?
溫簡言睜開眼,小心翼翼地看了過去。
他斜靠在沙發上,而巫燭則是傾身於他腰腹處,自不遠處注視著他。
男人冰冷寬大的手掌裡,握著溫簡言完整無缺的手指。
“……”
兩人對視著。
時間似乎陷入了短暫的停滯。
巫燭握著他的手,抬至腮邊,雙眼始終落在他的身上,唇落在溫簡言白皙光滑的手背上。
“這是我的。”
冰冷的吻輕如羽毛,落至青年的指肚,指尖,指側。
“這也是我的。”
他的聲音猶如魔咒。
“無論誰動,都要付出代價。”
“……”
溫簡言的呼吸稍微停滯一瞬。
但很快,他回過神來,麵無表情地說:
“賭約都還沒贏,現在就宣示所有權是不是早了一點?”
他冷笑一聲,道:“我勸你在我把夢魘拆了之前重新想個答案。”
溫簡言譏誚地說:
“……至少不會讓自己輸得太難看。”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在行政樓和巫燭撕破了臉,溫簡言就實在懶得在對方麵前擺出先前那副百依百順的樣子,甚至就連平日裡那副溫文爾雅,柔和似水的樣子都不再裝了。
雖然臉色仍然蒼白到沒有半點血色,漆黑的發被全然汗濕,虛弱到好像已經命不久矣,但卻仍舊句句帶刺,辛辣譏諷,半點不饒人。
“還有,”溫簡言冷冷注視著他,問:“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這裡可是我的道具,我的房間,你既然已經掙脫了束縛,就該滾了,還賴在這裡不走算什麼事?”
巫燭:“……你要我走?”
溫簡言看不出他是不是有些受傷。
但他可不管這個。
“是啊,聽不出來嗎?”
巫燭歪了下頭,側臉因此貼在了溫簡言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