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陳澄手裡拎著唐刀,惡狠狠砍在一具屍體的側頸,但卻無法繼續深入,他不得不雙手按住刀柄,用力下壓,“媽、”
隻聽“嘩啦”一聲,刀身順利通過,將屍體一份兩半。
“的!”
但在切開屍體之後,唐刀刀身上也出現了無法解釋的鏽跡,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腐蝕了。
“我們撐不久的!”
黃毛的聲音在海風中發抖。
自從遊輪成為了副本,他的天賦也不再受到壓製,作為視力受到強化的主播,他能看清的範圍遠比其他人更大。
漆黑的大海一望無際,凡是視線所及之處,全部都是飄浮著的蒼白屍體。
遊輪上掛著密密麻麻的屍體,濕淋淋的手臂疊著手臂,軀乾覆蓋著軀乾,除了屍體之外,幾乎已經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輪船外壁。
常飛羽:“會長能聯係上嗎?!”
季觀:“不能!”
溫簡言離開的時候沒和他們任何一人打招呼,他們現在完全不知道他究竟在哪裡。
聞雅站在原地,緩緩環視一圈,道:
“去賭場。”
“什麼?”一旁幾人一愣。
“我說,”聞雅提高聲音,“去賭場!”
之前溫簡言曾說過,整艘遊輪是以賭場為核心建立的,它之所以能成為副本、也是因為主播在為賭場源源不斷地注入資金。
在這種情況下,賭場或許會是唯一解。
而且溫簡言可能也在哪裡。
在聞雅的提示下,其餘幾人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們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點點頭。
在白天記憶的引導之下,他們向著賭場的方向一路狂奔。
很快,屬於賭場的璀璨燈光就出現在了不遠處,正門大大敞開著,像是在等待著眾人的進入。
而在被燈光覆蓋的區域,居然一具屍體、一滴海水都沒有。
“……”
幾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放慢了腳步。
一行人謹慎地向前走,緩緩走入了賭場內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裡看上去和記憶中似乎有了微妙的區彆,
要知道,幸運號遊輪的整個尾部都是賭場,每一層都有通向賭場的直接通道,這裡的麵積本就十足龐大,而現在似乎比記憶中更大了。
這裡人滿為患。
有的主播從一開始就待在這裡了,也有的主播和他們一樣是曆經千難萬險才到這裡的。
但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無論是大主播還是小主播,他們來這艘船上的唯一目的就是度假,沒人能想到,在度假的過程中居然會再次進入副本,而且還是一個難度不低的副本,這實在是令人難以接受。
高高懸掛在正中央的巨大屏幕上,原本飛快流淌的數字此刻已經完全消失了,隻剩下一片令人心慌的空白。
空白的正中央,是一個血紅色的倒計時。
3:02。
這個倒計時似乎是從副本開始計數的,總時長為十分鐘,現在還剩不到三分鐘的時間。
至於倒計時結束之後會出現什麼……
沒人知道。
陳默幾人站在賭場邊緣,仍在急促地喘著氣。
“會長回消息了嗎?”
像是想到了什麼,聞雅扭頭問。
季觀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還沒有。”
“他究竟去哪裡了?”幾人對視一眼,眉頭緊皺。
*
七分鐘前。
賭場二樓。
在將所有的謎團揭示出來之後,梅斯維斯緩緩轉過身,微笑著看向立在原地的溫簡言。
“我建議你們快點離開。”
梅斯維斯點了點手表,笑道,“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在副本開始之後,你們應該隻剩下十分鐘時間了——我相信你們是不會想遲到的。”
在他說話的功夫,侍者已經將地麵上散落的血紅色籌碼重新撿起,裝回了盒子裡,遞給麵無表情的青年。
“……”
溫簡言緩緩垂下眼,視線落在籌碼盒上,沒立刻伸手接過。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費加洛最先反應過來,他快速上前一步。
他一手接過血色籌碼的盒子,強硬地將它塞到溫簡言的懷裡,一手死死捉住溫簡言的胳膊,在他的耳邊低聲道:
“我們得離開了。”
說完,也不顧溫簡言是否願意,就連拖帶拽,不由分說地將對方向外拽去。
賭場二樓和一樓的連接處。
樓梯漫無邊際地向下延伸,四周都被無窮無儘的黑暗籠罩,唯有一盞昏黃的燈光照亮了眼前的道路。
在費加洛的拉扯下,溫簡言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地向前。
忽然,在走到一半的時候,他毫無預兆地停下步伐,掙脫了費加洛的手。
“你還在等什麼?”
費加洛皺眉看向他:“從二樓回一樓不是那麼好回的,我們至少需要七八分鐘的時間才能——”
“……最後一個答案免費贈送。”
溫簡言緩緩抬起頭,視線落在了費加洛的身上,他的神色平靜,聲音也很輕緩,剛剛短暫的失態似乎從未出現過,“原來這才是原因。”
他和費加洛做的所有交易裡,隻有最後一個並不存在真正的契約——也正是在這個答案裡,費加洛掩蓋了賭場二層的高額抽水,杜絕了他提前發現問題的可能性。
注視著不遠處的溫簡言,費加洛臉上的表情漸漸消失了。
他眯起雙眼,顯得有些高深莫測。
“看樣子,你從一開始就有兩個雇主。”溫簡言短促地笑了一下,但眼底卻並沒有太多笑意。
“Guilty as charged。”
費加洛輕輕一笑,抬手碰了碰帽簷。
溫簡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手裡還有一個針對我的暗殺任務吧?”
這是神諭當初雇傭他的原因。
隻不過,在【育英綜合大學】副本之中,費加洛失敗了。
雖然他之後和溫簡言保持了短暫的和平,但也是因為當時副本並未開啟,而主播和主播之間是不允許在主播空間內彼此廝殺的。
現在【幸運遊輪】副本即將開始,之前的限製顯然已經不複存在了。
費加洛:“沒錯。”
他輕歎一聲,道:
“雖然您已經不會再信任我了,不過您放心,在將您活著帶離二樓之前,我是不會對您動手的——這是我作為生意人的誠信。”
“不,恰恰相反,”溫簡言看著他,“反倒是開始信任你了。”
“……”費加洛一怔。
“之前賭桌上,那對同花順是你做的手腳,對麼?”溫簡言忽而一笑。
的確,溫簡言雖然利用心理戰術為No.8布下了陷阱,但是,這裡唯一的變數,是他的運氣。
可溫簡言對自己的運氣心知肚明——所以,在擾亂No.8的大腦之後,他還做了更多的準備,更多的布局。
可是,他卻在下一局拿到了同花順,讓他在之後的所有布局都不再有必要。
那可是同花順。
出現的概率隻有0.00199。
如果之後副本沒有開啟的話,溫簡言說不定還能說服自己是突如其來的手氣爆發,但是,之後發生的一切讓他茅塞頓開。
就像他之前說的……
賭桌之上,最容易做手腳,也最難被發現的位置,是荷官。
“畢竟你可是常常混跡賭場的人,對德州怎麼可能僅僅隻是‘了解規則’呢?”
溫簡言走上前,一雙淺色的雙眼在昏黃燈光下像是刀劍般迫人,竟逼的費加洛不由自主地微微退去。
“‘在這種賭局之上,一旦被捉到出千,代價會非常恐怖’。”
他緊盯著對方,一字不差地複述著之前費加洛說過的話。
“‘至少據我所知,至今沒人敢於承受這樣的代價’。”
“為了完成任務,就連冒這樣的險都在所不惜,”溫簡言微笑道,“真是可怕的職業素質。”
在對方的逼視之下,費加洛忍不住後退一步。
他乾巴巴笑了一聲:“但、但我至少幫您贏了十二億不是?”
——您總不至於在這種情況下告發我吧?
“是啊。”
溫簡言笑了一下。
他抬起手,幫費加洛整了一下肩膀皺起的衣褶,注視著對方難得緊張的神態,緩緩道:“所以,我想,接下來我們說不定可以真正建立一些彼此信任的關係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