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叮叮當當的投幣聲響了起來。
溫簡言在扭蛋機間緩緩向前，二十枚遊戲幣在口袋裡叮當作響，他一邊往前走，一邊觀察著上麵的文字。
這些扭蛋機裡的大獎各不相同。
有的是籌碼，有的是道具（這些道具的具體名字和功效都並未被標注，唯一可知的是它的評級），還有一些作用特殊的、很難分類的特殊扭蛋……溫簡言看到了之前季觀提到過的縮短天賦冷卻時間的扭蛋、強化智力的扭蛋，甚至還有——
溫簡言一怔，猛地刹住腳步。
怪模怪樣的扭蛋機上，公示著最終大獎的名稱。
【幸運劑】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等等？這個名字……這個扭蛋的大獎是我想象中的那種功效嗎？”
“好家夥，專業對口！”
溫簡言站在原地糾結半晌，然後才猶猶豫豫地走上前去，從口袋中掏出一枚遊戲幣，丟進了側麵的投入口。
叮叮。
遊戲幣消失了。
機器下方的開口打開，一枚巴掌大小的扭蛋滾了出來，溫簡言撿起扭蛋，打開看了看。
裡麵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張皺皺巴巴的字條。
他把字條展開，上麵隻有一行小字。
“謝謝惠顧。”
溫簡言：“……”
【誠信至上】直播間：
“……”
“看著真可憐。”
“確實，看著真可憐。”
*
另外一邊，瑪琪忽然歡呼起來：“耶！抽到了！”
聞雅探頭過去，看向她手中剛剛擰開的扭蛋，裡麵靜靜躺著一枚金色的籌碼——換算下來是十萬積分。
“你抽了幾次？”
聞雅問。
瑪琪：“五次！”
聞雅沉默一秒：“你知道五次意味著二十五萬積分的，對吧？”
瑪琪臉上的興奮漸漸散去，她萎靡不振地耷拉下肩膀：“……知、知道。”
嗚嗚嗚。
“喂……”一旁，黃毛指著其中一個扭蛋機，忽然出聲，“這個扭蛋機裡的扭蛋數量隻有81個。”
陳默走了過去，順著黃毛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透過那窄窄的透明玻璃，能看到裡麵堆積著的圓形扭蛋，陳默並沒有視覺強化的能力，無法像黃毛一樣精準判斷出扭蛋機裡究竟有多少枚扭蛋，但是，他確實能發現……這個扭蛋機裡的扭蛋數目似乎確實比其他機器裡要少一些。
陳默愣了愣，眼底閃過一絲亮光：
“……扭蛋機沒有重置。”
看樣子，扭蛋機的獎池是共用的，並不會隨著來者的不同而重置。
“看樣子，這麼早負三層反而對我們是不利因素啊。”
常飛羽抱著手臂，搖搖頭。
根據獎池共通的規則，來到這層的時間越靠後，抽到好東西的概率就越大，如果來的太早，反而會受到限製。
陳默沉思幾秒，道：
“無論如何，我們現在最好優先抽取已經被抽過的扭蛋機，這樣抽到獎品的概率會增加不少。”
黃毛在整層轉了一圈，很快選出了四台已經被抽過的機器。
季觀挑起眉：“隻有四台？”
聞雅：“不少了。”
她抱著胳膊，聲音很冷靜：“彆忘了在我們之前的隊伍是來自哪個公會的。”
季觀：“……嗯，也是。”
神諭不僅僅是夢魘內積分第一的公會，更是一個預言家眾多的公會，能被他們抽過、且大獎沒被抽走的扭蛋機，能有四台確實已經不少了。
幾人對視一眼，開始將自己手中的遊戲幣投入其中。
孔衛走向其中一台，將一枚遊戲幣投了進去，伴隨著遊戲幣墜入其中的叮當聲，一枚扭蛋從下方滾了出來。
他拿起扭蛋，打開了。
“……喂。”
他的聲音悶悶的。
不遠處，瑪琪盯著正在運作的扭蛋機，緊張得啃指甲，聞雅和陳默則顯得鎮定很多，他們圍著一台扭蛋機，分析著可能抽出大獎的概率，常飛羽則是隨即選擇了一個自己看的順眼的扭蛋機，將遊戲幣一枚一枚往裡麵塞。
“喂！”孔衛的聲音提高了點。
瑪琪打開自己的扭蛋，發出一聲抽泣，看上去好像要暈過去了，倒是陳默聽到了孔衛的聲音，走了過來：“怎麼了？”
孔衛無聲地將自己手中的扭蛋遞給他。
陳默低頭看去。
那是一個肚子裡被塞滿稻草的娃娃，臉和身體同樣扭曲，看上去怪模怪樣的，一雙小小的紐扣眼珠裡閃爍著不祥的紅光。
“是A級道具。”孔衛悶聲道。
他聲音不大，但聽在眾人耳邊，卻猶如驚雷一般，他們紛紛停下手頭正在忙活的事，向著這邊看了過來。
瑪琪悲慘地著捧著空蕩蕩的扭蛋，扭頭看向孔衛：
“你抽了幾次？”
孔衛：“一次。”
瑪琪：“……”
她尖叫起來：“我殺了你！”
正在整個場麵亂成一圈的時候，溫簡言從後麵走上前來：“怎麼了？”
陳默從混亂中掙脫出來，走到溫簡言麵前，將剛剛黃毛的發現、以及他們接下來采取的行動都告知了溫簡言。
溫簡言頓了頓：“孔衛抽到了大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陰鬱。
“是啊，瑪琪氣壞了。”陳默聳聳肩，“她手氣不太好，已經把遊戲幣花到你規定的上限了——不過孔衛倒是運氣很驚人，隻抽了一次就抽到了大獎，不可思議。”
溫簡言的表情似乎更灰暗了，他乾巴巴地說道：
“是嗎，真好啊。”
陳默看向他：“你那邊呢？”
溫簡言：“……彆提了。”
他的聲音有些咬牙切齒。
剛剛的那段時間裡，他一直在試圖抽到那瓶幸運劑。
可是，在短短幾分鐘時間，溫簡言就集齊了“謝謝惠顧”、“下次一定會更好”、“彆灰心，一定可以的”、“不再來一把嗎？”
【誠信至上】直播間：
“怎麼辦？有點不忍看下去了。”
“夠了溫簡言，老子心疼你。”
“……認清自己好嗎寶寶，你小子彆真大保底吧？”
溫簡言動作一頓，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似的，他俯下身，向著扭蛋機下方的字條看去——這個字條的位置十分刁鑽，上麵的字也小的離譜，他眯起雙眼，在終於勉勉強強認出了上麵的文字。
【幸運劑-0.01%】
【本扭蛋機內共千枚扭蛋】
看到這幾行字之後，溫簡言不由得眼前一黑——他確實是準備抽個大保底的，五百萬買一個所謂的“幸運劑”，如果能用對地方，那倒也不是很虧——但如果保底需要五千萬的話，那就完全不一樣了啊！！！
尤其是他剛剛在上一層用掉了三千多萬，雖然換到了更值錢的團體通行證，但在金額上的損失仍然存在。
這個副本之後需要花錢的地方隻會越來越多，花五千萬抽乾一個獎池對他來說未免也太奢侈了。
所以，即便十分心痛自己已經投入到扭蛋機之中的遊戲幣，溫簡言還是毅然決然地止損了。
不遠處，聞雅終於將瑪琪從孔衛身上撕了下來。
孔衛雖然衣服淩亂，但麵容仍然堅實沉默，好像對自己剛才的遭遇感到十分茫然。
這時，常飛羽也看到了溫簡言。
他笑嘻嘻地招招手：“會長！”
溫簡言掃了一眼眾人的戰果。
到現在為止，隻有孔衛一人抽到了大獎，其他人加起來一共抽到了價值三十萬積分的籌碼——當然了，他們投入進去的金額要比這個數字更大。
和其他人比起來，常飛羽和季觀的運氣稍好些，他們兩一個抽到了一枚B級道具，一個抽到了能縮短天賦冷卻時間一小時的特殊扭蛋。
除了瑪琪消耗的遊戲幣已經到達了溫簡言規定的上限之外，其他幾人都還稍有餘裕。
溫簡言沉思半晌，下了決斷：
“那就先就這樣好了。”
季觀一怔：“可剛剛那個霍克說……”
“他說，”溫簡言接過話頭，“這一層在離開後將無法隨意歸來——而不是無法歸來，這裡麵是有很大差彆的。”
他的視線在黃毛身上停留一瞬：“既然這裡的扭蛋獎池隻會在大獎被抽走之後重置，那麼，我們現在就在這裡投入大量資金是不明智的，不如等下次再說。”
“而且，還有一件事。”溫簡言抬起眼，在逐漸安靜下來的眾人身上緩緩掃過，“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我們到現在都沒遇到危險。”
“這不是好事嗎？”
黃毛有些茫然。
“是，也不是。”聞雅看了他一眼，說道。
沒有遇到危險自然是很好的，但問題是，剛剛離開這一層的神諭一行人明顯遇到了不一般的風險……而他們幾乎將整一層都轉了個遍，該去的地方也去了，該玩的扭蛋也玩了，但卻什麼都沒發生，但這同樣也意味著，他們略過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事實上，我已經有了個想法。”
丟下這句話之後，溫簡言就轉身快步向著賭場外走去。
其餘幾人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櫃台後，麵容蒼白的侍者麵帶微笑：
“請問您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嗎？”
溫簡言：“我要購買遊戲幣。”
“好的，”侍者微笑著看著他，“請問您要購買多少枚？”
溫簡言從口袋之中掏出一枚血紅色的籌碼，放在櫃台上，微笑了一下：
“一枚。”
注視著他的行動，身後的眾人都不由得微微屏住了呼吸。
“……”
侍者在櫃台後注視著他，一言不發地微笑著，空氣隨著時間推移變得粘稠。
溫簡言回望著侍者的雙眼，毫不退縮。
終於，侍者微笑著開口了：“非常抱歉……”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隻聽對方繼續說道：“——特殊遊戲幣單次最低購買量為五枚。”
果然。
溫簡言的心臟一墜，很難說清楚在這一瞬間是輕鬆還是緊張。
他之所以會意識到這一點，是因為想到了霍克的存在——無論他的自我介紹內容究竟是什麼，他都始終是No.10，一名直屬於梅斯維斯的核心荷官。
核心荷官和血色賭局相伴相行。
即便霍克介紹這裡為福利層，那也是地下賭場之中的福利層，所以，哪怕這一層沒有賭桌，但是，血色賭局的規則仍然存在。
“好，那就兌換五枚。”溫簡言從口袋之中又掏出四枚血紅色的籌碼，放置在櫃台之上。
“好的，您稍等。”
侍者在身後櫃子之中摸索一陣之後，這才轉過身，微笑著將五枚紅色的遊戲幣排在了櫃台上。
“請您清點一下。”
溫簡言拿起那五枚遊戲幣。
紅色的遊戲幣冰冷而沉重，墜在掌心之中沉甸甸的，莫名透出一股怪異的陰冷之感。
“多謝。”他笑笑。
在侍者的注目之下，溫簡言轉過身，帶著自己的隊員們原路返回。
一走入賭場內，在那無數的怪模怪樣的機器機之中、他們一眼就看到了一台嶄新的、和其他機器大為不同的扭蛋機。
它通體紅色。
隔著玻璃能夠看到，就連裡麵的扭蛋也是鮮血一樣的紅色。
胖胖的，臉上帶著和善微笑的荷官站在扭蛋機旁，似乎整在等待著他們。
眾人彼此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底凝重的神色。
……他們敢肯定，這台機器之前從未出現過。
溫簡言站在原地，握著遊戲幣的掌心之中不知何時已經滲出了冷汗。他深吸一口氣，扭頭對身邊的幾人說：
“小心了。”
他回想起在電梯口前，那藏在黑暗中的影子、以及地麵上逐漸逼近的潮濕腳印。
溫簡言低聲道：
“這次能扭出來的，估計就不會隻有福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