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季觀贏了。
賽馬場內一片死寂,安靜得好像能聽到針尖落下的聲音。
率先反應過來的,是演播室內的陳默。
他將【No.9】號荷官的腦袋死死碾在桌麵上:“把他放出來,快點!”
“咳咳……咯咯咯咯!”【No.9】號荷官在自己的鮮血中咳嗆著,發出古怪的聲音,似乎並沒有配合的意思。
陳澄:“彆逼我把你再碎徹底些。”
溫簡言也回過神,他俯下身,直視對方充血腫脹的雙眼,輕聲道:
“冠軍出現了。”
他的態度平和,幾乎沒有半點威脅的意思:
“宣布冠軍,這是你的工作,不是麼?”
NPC的力量來源於他們的身份,而弱點也因此相伴而生。
【No.9】之所以能被他們用搶銀行的方式引出,之所以能被及時趕來的陳澄鑽到空子,趁機一刀兩段,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她無法擺脫“籌碼製造廠監管人”和“賽馬場主人”的雙重身份。
這更像是某種規則的束縛。
【No.9】號荷官怨憎地看了他一眼,終於還是緩緩抬起沾血的手指,在麵前的操作台上按下一個按鈕。
原本氣若遊絲的聲音忽然重新變得慷慨激昂,感情充沛:
“所有的投注為七號的觀眾贏得了本次的勝利!!——看樣子,這次的參賽選手不僅實力強勁,而且運氣驚人,根據規則,他的所有欠債不僅一筆勾銷,也將獲得本次比賽的最終大獎!”
伴隨著宣布賽程結束的聲音,剛剛還短暫凝滯的賽場氣氛重新活躍起來,押對賽馬的人歡呼雀躍,歡欣鼓舞,沒押對的則怨聲載道,罵罵咧咧,賽場暗了下來,鮮血淋漓的賽道消失不見,與此同時沒入黑暗的,還有躺在賽道終點的季觀的身影。
“勝利者會被帶到哪裡去?說話!”陳默逼問。
但是,【No.9】號荷官已經無法回答了。
她歪著身子,死灰色的眼珠向上翻,斷裂的身子中間流淌出內臟的碎片。
她死了。
演播室內一片死寂。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道:“季觀現在已經是冠軍了,既然宣布他已經存活,那副本應該也不會讓他在勝利後喪命。”
一行幾人分頭行動。
陳澄、聞雅、孔衛三人天賦消耗太大,需要立刻休息,陳默和他們一起離開,搜尋季觀的下落,而溫簡言和常飛羽留下,將尚未完探索過的演播室內搜尋一遍。
所有人離開之後,溫簡言垂下眼,將雙手壓在台麵上,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這是一場慘勝。
但無論如何,季觀都活下來了。
對於他們這些主播來說,在副本內受傷已如家常便飯,不僅溫簡言多次受過致命傷,雨果也曾在上個副本中斷肢,不過,隻要他們能活著離開副本,就能使用
積分複原一切傷口。
夢魘唯一不能改變的,隻有死亡。
……活著就好。
溫簡言壓在桌麵上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剛剛被反射性隔絕的情緒洶湧而至。
“會長?你來看這個。”一旁傳來常飛羽的聲音。
溫簡言轉過頭,所有的情緒被習慣性地藏在了平靜的表象之下:“什麼?”
地麵上,【No.9】號荷官的屍體消失了,幾乎令人疑心她從未出現過,血泊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很小的血紅色瑪瑙石,在燈光下呈現出詭異的光澤,似乎有鮮血凝結於其中。
“這……似乎和費加洛手杖上鑲嵌的寶石是相同的材質?”常飛羽猶豫了一下,道。
換做其他人可能不會在意,但費加洛手杖的情報本就是他告訴溫簡言的,所以自然也能發現二者之間的相同之處。
“似乎是的。”溫簡言說。
“這到底是什麼?”常飛羽經不住好奇地問道。
它顯然並非某種隱藏物品,否則的話,在觸碰到的瞬間就會有係統提示了。
溫簡言:“鑰匙。”
至少表麵上看是這樣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溫簡言卻覺得它似乎不僅僅隻是鑰匙這麼簡單。
他俯下身,從地麵上撿起那枚瑪瑙石,緩緩道:“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它應該隻是其中的一片碎片。”
隻需要進行簡單的邏輯推理,就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幸運遊輪一共三個管理層,費加洛手中的那枚瑪瑙石可以打開所有和卡爾貝爾——也就是拍賣會——相關樓層內的所有暗門,那麼,按理來說,應該也存在另外兩枚瑪瑙石,能夠打開和另外兩名管理層相對應的樓層暗門。
而這一枚,應該屬於梅斯維斯那邊的。
但和費加洛的那枚比起來,它有些太小了,所以一定不會是完全體。
“那……”常飛羽道,“剩下的碎片會不會在其他荷官身上?”
溫簡言:“按理來說,應該是這樣。”
而且……如果將它拚湊完全,應該就能獲取和費加洛類似的特權——並且是梅斯維斯這邊的。
在得出結論的瞬間,溫簡言的脊背上不由得掠過一陣戰栗。
的確,現在神諭在進度上遠遠超過他們,但是,在這一瞬間,他找到了縮小差距、甚至是直接將形勢逆轉的方法。
但……
是否要這樣做呢?溫簡言還沒想好。
他將碎片收起:“繼續找,看看還有什麼重要的線索。”
很可惜,演播室內空空蕩蕩,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溫簡言收回視線,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更重要的是,他沒有找到通向下一層的通行證。
這也就意味著,除了參與賭馬成功之外,這東西再無其他任何渠道獲取……這是溫簡言最不希望看到的——正因為如此,所以,在第一次離開賽馬
場之後,他才會回避聞雅的問題,甚至不願將這個破局之法作為其中的一個可能性說出。
無論如何,他都不想選擇這條道路。
它慘烈到極點。
但無疑是正確的。
搜尋結束之後,兩人離開了演播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No.9】號荷官已死的緣故,外麵製造籌碼的管道和機器也停止了運轉,滴答滴答的粘稠水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但溫簡言知道,這樣的寂靜不會維持太久。
就像是伊頓伊森死去之後,他的位置就立刻被頂替了一樣,應該要不了多久,新的荷官就會取代艾斯利的位置,籌碼的製造仍然不會停止,就像是賭馬場依舊會照常運轉一樣。
“好了,我們走吧。”
*
根據陳默發來信息中的內容,溫簡言來到了負十層,一路走到了甲十九號船艙。
房間麵積不算小,至少和溫簡言之前住的幾間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過,此時此刻,由於聚在這裡的人數太多,原本十分寬敞的房間變得格外擁擠。
空氣中血腥味很重。
陳澄坐在舷窗邊的座位上給自己一瓶一瓶猛猛灌藥,孔衛在沙發上躺屍,聞雅看上去糟糕的可以,一條觸目驚心的撕裂傷貫穿臉頰,讓那張原本溫和寧靜的美麗麵容看起來有些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