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手中所有的工廠賣給屠夫,這件事並不難做——畢竟,在這樣的遊戲之中,誰會拒絕送上門來的好處呢?
果然,在短暫的幾秒延遲過後,屏幕上的排行榜更新了。
屠夫手下的工廠數量由28變成了34座,而獅心王手中的工廠數量則由剛開始的7座變成了0座,和溫簡言並列倒數第一。
【誠信至上】直播間:
“……嗯,怎麼說呢,也算好兄弟排排坐了。”
獅心王深吸一口氣,扭頭看向溫簡言:“現在呢?”
雖然在拍賣之前就已投骰子將冷卻時間重置了一次,但即便如此,他們小隊也不過隻剩下一小時的安全時間了。
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說不緊張是假的。
“等。”溫簡言回答的言簡意賅。
等?等什麼?
眾人都是一怔。
“如果你是排名第二的小隊,在這種情況下會做什麼?”溫簡言反問。
“挑戰第一……”聞雅一怔,忽然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不,不對。”
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抬頭直直看向溫簡言,緩緩道:“我會去吞並其他更弱的隊伍,壯大自己,等到實力增長到一定程度,再去和第一硬碰硬。”
溫簡言微笑了一下:“一點沒錯。”
“如果我猜的沒錯,現在神諭隊伍百分百出於暫時受困的狀態。”
無論是沒有在溫簡言一進入這一層就動手,還是連續兩次拍賣缺席,都應證了溫簡言的猜測——神諭現在分身乏術,無從他顧。
“所以,如果屠夫想要趁機反超,就必須利用這段時間快速壯大,製造優勢。”
所以,屠夫現在十分急迫。
正因如此,他們才會不計價格,連續兩次拍賣會都出最高價。
“接下來,屠夫一定會對最弱的隊伍動手,而且是儘快,”溫簡言眯起雙眼,說,“因為他們知道,萬一時間拖得太久,讓神諭緩過勁來,下一個該倒黴的就是他們了。”
“……”獅心王聽得心裡一驚。
這麼說的話……如果剛剛他沒有將自己的工廠賣給屠夫,那麼,他顯然就會是下一個目標。
在幾人說話間,排行榜上的數字再次發生了變動。
屠夫名下的工廠數字增加了一個,而屍體玫瑰手下的工廠數字則減少了一個。
“看來被盯上的是這一位。”
溫簡言笑了一下。
他扭頭看向身邊的孔衛黃毛兩人,問:“準備好了麼?”
兩人點頭。
隻見孔衛伸手捉住黃毛的肩膀,身體半曲,然後猛地施力,整個人以一種十分矯健的姿態騰躍而起,黃毛的重量對他來說似乎可有可無,輕盈而迅速地爬上了一旁的房屋房頂,將對方放在了高處。
“……”
黃毛緩緩呼出一口氣,閉上雙眼。
幾秒後,他睜開了雙眼,原本已經逐漸恢複正常顏色的左眼球再次充血,逐漸變紅的眼白間,瞳仁卻仍舊黑漆漆、清淩淩,似乎能用視覺將眼前的空間直接穿透。
剩下幾人在下方屏息盯著他,靜靜等待著。
黃毛忽然猛地彎下腰,一手按住滾燙的眼皮,一手指向其中一個方向,啞聲道:“那,那邊——”
孔衛將黃毛攔腰抄起,跳下屋簷。
得到了具體方位之後,溫簡言一聲令下:
“走。”
*
另外一邊。
注視著自己名下減少的工廠數量,麵帶玫瑰色胎記的女人牙齒緊咬,臉色陰沉。
她猛地扭頭,看向一旁的隊友:“道具卡呢?快點!”
“隊、隊長……我們的道具卡已經沒有……”一人怯生生地說道。
“你說什麼?!”
麵帶玫瑰色胎記的女人猛地扭頭,用冰冷目光緊盯著說話的人,對方被她的視線嚇得一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氣氛空前凝重,其餘幾名隊員們噤若寒蟬。
屍體玫瑰站在原地,表情變換。
她心知衝著隊員發火並沒有多大用處,可是,這種束手束腳,坐以待斃的感覺實在是太惡心人了,在獅心王的工廠數量被清零之後,她便成為了屠夫下一個針對的對象,本就數量不多的工廠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縮水,而他們又被屠夫的道具卡效果定格在了原地,無法前進,更無法建新的工廠,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本屬於自己的工廠被挨個剝奪。
不過眨眼的功夫,數字就又掉了一個。
屠夫前進的速度太快了。
奪取工廠的條件可以說是十分苛刻,隻有再不進入工廠的情況下殺掉原本的工廠廠長,才能強行改換掉工廠的所有權,在SS級的副本之中,和這種存在正麵硬剛的難度十分恐怖,不過,雙方實力的差距卻並不是不可以彌補的。
屠夫能做到這種事,隻有一個可能——他們在毫無節製、不惜代價地、大量使用在這一層抽取的道具卡。
而他們對此無能為力。
很快,又是一間工廠消失了。
這個進度幾乎令人窒息,就像是親眼看著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絞索緩緩收緊,而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完全無法改變現在的局麵。
又是一間。
接二連三的,工廠的數量逐漸減少。
不能再等下去了。
女人咬緊牙關,玫瑰色胎記覆蓋的麵孔在絕望和痛苦下微微扭曲,猶如身陷囚籠的困獸,似乎要與將自己置於此等境況的罪魁禍首的魚死網破。
而正在這時,一道腳步聲打破了寂靜。
“誰?!”屍體玫瑰猛地扭頭,可怖的目光直直向著遠處射去。
“你好。”
身處暗影中的青年步伐不停,徑直走入了光線之下,神色寧靜,姿態閒適,似乎完全沒有孤身一人走入未知對手包圍圈的自覺。
“你是誰?”麵帶胎記的女人緊盯著他,深色緊繃,充滿警惕。
對方含著笑,漫不經心道:
“匹諾曹,幸會。”
什……?
霎那間,對麵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變,下意識地彼此對視一眼,在彼此眼底看到了同樣的愕然和驚異——這個代號重若千鈞,如雷貫耳,他們無不熟識。
所有人心裡都同時湧出一個疑問。
他怎麼在這裡??
更重要的是……找他們做什麼?
身後不遠處,獅心王注視著不遠處發生的一切,表情古怪又複雜。
【誠信至上】直播間:
“笑死,仿佛看到了下一個自己是吧?”
“對受害者感同身受了可還行!”
不過,獅心王的心理活動要遠比觀眾們猜想的複雜的多。
由於隔著一段距離,他聽不太清楚前方發生的對話,但是,由於一直緊跟著溫簡言行動,他十分清楚,他們在找到這裡已經有段時間了。
但溫簡言卻並未行動。
他隻是靜靜地停留在對方無法覺察的遠處,利用自己隊友的天賦對遠處的人進行監視,以猶如手術刀般的精準和冷漠旁觀著,直到時機來臨——也就是對方真正失去希望的那一刻到來。
直到這時,他才終於走出黑暗,帶著救世主般的微笑,向深淵中的人伸出援助之手。
更令他感到背後發涼的,是對方在行動之前,和自己隊友之間的對話。
“我們這樣做說到底不還是在豐滿對手的羽翼嗎?”其中一人疑惑詢問,“我還是沒有搞懂,這麼做究竟對破局有什麼用處?”
“怎麼沒有。”他笑著答,“‘大富翁’從一開始可就不僅僅隻是一場遊戲,而我們現在所麵對的的,也不僅僅是由骰子和卡片組成的桌遊。”
“我們的對手是真實的,我們的情感也是真實的。”
“你們知道……擁有大量資產、企圖通過壟斷控製一切的人最害怕的是什麼嗎?”
青年懶洋洋地倚靠在牆上,半張臉被光線照亮,半張臉隱沒在黑暗中,他的雙眼是那樣的平靜,聲音之中甚至還帶著的笑意:
“一無所有之人的絕望。”
*
與此同時。
神諭方。
他們顯然剛剛經曆過一場艱難的鏖戰,隻不過是在下一場襲擊到來前的間隙找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空氣之中浮動著濃重的血腥氣,地麵上橫陳著無數怪異的、不似屬於人類的殘破肢體。
“他媽的,‘屠夫’和我們之間的差距隻剩下最後三座工廠了。”
其中一人緊盯著上方的排行榜,咬牙道。
屠夫那邊顯然意識到了他們這邊暫時無暇他顧,便開始了瘋狂的擴張——更糟糕的是,還有試探。
就在三分鐘前,他們的工廠少了一座。
而屠夫那邊的數字增加了。
很明顯,對方在試探他們此刻的掌控力。
這簡直就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現在他們應對的危機還尚未結束,背後的屠夫則野心勃勃,虎視眈眈,甚至已經開始把手伸到了他們的地盤上,明裡暗裡地挑釁了起來。
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怎麼回事,”嘉裡深深皺起眉頭,臉上的血液尚未乾涸,表情顯得越發難看,“之前屠夫那邊還沒有這麼強的,究竟發生了什麼——”
紳士表情陰冷地開口:“——匹諾曹。”
隻有這一個可能。
誠然,屠夫那邊的實力不算太差,可是,對於神諭來說還是遠不夠看的,也幾乎沒將他們放在眼裡,但是,這支隊伍突然如同開竅一般,勢如破竹地接連奪取大大小小的玩具工廠,所占據的工廠數量更是突飛猛進——不過,如果這背後有匹諾曹的推波助瀾,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雖然他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麼,但是,根據現在的形勢,這裡麵絕對有這家夥的手筆。
紳士多少有些後悔了。
早知如此,他之前就不該放任對方自由行動,就算手下沒有任何工廠,那家夥一個人也已經足夠掀起血雨腥風了,簡直就是無敵的攪屎棍,隻要對方在這一層待下去,他們接下來恐怕都會安寧。
紳士扭頭看向蘇成,歎了口氣:“您說得對,之前我沒有采納您的意見,是我的錯。”
蘇成抬頭瞥了紳士一眼,沒出聲。
紳士態度十分誠懇地問:“既然這樣,我就把這件事全權交給您操辦了——所以您接下來認為該怎麼做呢?”
蘇成張開手掌,塔羅牌再次出現在他的掌心之中,牌麵靜靜懸浮於他的掌心之上。
“他沒有工廠,安全時間隻有半個小時。”
塔羅師再次垂下眼,平靜道。
“送他們去監獄。”
他抽出一張混沌的牌,在手裡靜靜打量。
“再控製‘全視者’的投骰數字,無限製延長入獄時間。”
失去了全視者,溫簡言他們就無法繼續前進,而在安全時間耗儘之後,他們就會受到玩具的襲擊——而他們手中的道具,足夠讓對方陷入被無限襲擊的死循環。
很完美的主意。
也很惡毒。,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