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剛烤好的蘋果派倒在了垃圾桶裡,連忙做起下一個來。
就這樣一連做了三個,每個味道都不對,他們最終的歸宿都是垃圾桶。
宮崎蓮是不可能複刻出宮崎彩野做的蘋果派的味道的,因為他的味覺早就壞了,根本就品嘗不出任何味道。
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再又是一個蘋果派好了以後,他依舊沒能嘗到想要的味道。
宮崎蓮用力地捶打著自己的手,“我真是沒用啊,為什麼做不出來,蒼介會失望的,我不能讓他失望!”
降穀零連忙上前,製止住了他,壓下心中的不忍,“宮崎,你忘了嗎,你的味覺出了問題,是嘗不出味道的。”
宮崎蓮停止了掙紮,喃喃自語道,“是啊,我已經嘗不到味道了。”
下一秒,他噴出了一口鮮血,黑色的卷發霎時間變得全白,鮮血再次從眼鼻口耳中流出,他終於堅持不下去了,暈倒在了降穀零身上。
......
“宮崎他怎麼了?”降穀零看著躺在實驗台上的宮崎蓮問道。
灰原哀的小臉崩得緊緊的,她拿著檢測報告的手不停地顫抖,這個數據,那個藥不是給那些人吃的嗎?為什麼宮崎的身體會是這個數據。
降穀零看著她這副樣子,心裡不妙的預感越來越重,“請務必不要有任何隱瞞,作為朋友,我有權知道他的身體真實狀況。”
灰原哀長長吐出一口氣,“宮崎哥身體崩潰的速度在增加。”
她擼起了宮崎蓮的袖子,上麵是密密麻麻的針眼,一片青紫色。
“以他原來的身體素質應該早就恢複了,但你看,今天應該是他做治療檢查的日子,過去好幾個小時了,這些痕跡依舊在,他的恢複速度變慢了,這說明他的身體恢複速度已經逐漸趕不上崩潰的速度了。”
“依照現在這個速度推算,哪怕有組織的實驗治療,他也活不過兩個月。”
降穀零後退了一步,身形有些踉蹌,“什麼叫活不過兩個月?今天是他檢查治療的日子的話,如果是這個結果,組織的實驗室不可能放他出來,是不是這裡設備不夠精準,檢查錯了?”
灰原哀抿了抿嘴,“他之前找我拿過APTX4869衍生藥物的改版,調整後,那一版藥會壓榨人的剩餘壽命,以此營造出重返青春的假象,現在的種種痕跡都說明,他服用了這個藥物。
這次是因為他情緒崩潰,身體又剛經過實驗,才能提前檢測出這個數據,要不然隻有徹底崩潰前的一周才能發現異樣。
況且,我沒有推斷錯的話,他在實驗室裡已經不僅僅是檢查治療那麼簡單了,他們一定在他身上進行了什麼新的實驗,才會導致崩潰的速度提前,要不然以他的身體素質,就算是服用了那個藥物,活個一兩年是可以的。”
降穀零三步並作兩步,急忙走到宮崎蓮身旁,他輕輕地揭起來宮崎蓮身上的衣服,隻見他渾身到處都是針眼,大片片的青紫色在身體上綻放著,分外刺眼。
灰原哀的推斷沒有錯,組織的實驗室的確在宮崎蓮身上做了更多的實驗。比起白石博士愛惜實驗體的態度,高層派來的實驗人員,為了和白石博士彆苗頭,故意給了宮崎蓮不少苦吃。
降穀零握緊拳頭,他壓下了暴虐的衝動,“遲早要乾掉這群人!”
灰原哀將配置好的藥劑慢慢地注射進宮崎蓮的靜脈,“我給他用了新研發的藥物,這個藥效並不穩定,但現在隻能試試了。他不能再受刺激了,要不然兩個月都活不到。”
“宮崎他要多久才能醒來?”
“半個小時吧。”
“辛苦你在這守一下他,我出去抽根煙回來。”降穀零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灰原哀知道,對方此時心情一定不好,但現在又有誰的心情好呢,她無助地捂著臉哭了起來,痛恨自己平時不夠努力,時間太少,不足讓她研製出可以拖延緩解宮崎蓮狀況的藥物。
降穀零倚在門框上,燃起了一根香煙,他靜靜地看著香煙燃燒,縹緲的煙霧後,是他模糊不清的麵龐,夜很深,風也很大,他獨自背負著一切,不知該向何人傾訴。
在第三根香煙燃儘後,他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散了散味道,獨自回到了實驗室。
此時的灰原哀哭得兩眼發腫,眼淚將睫毛粘在了一起,幾乎睜不開眼睛。
“謝了。”降穀零摸了摸她的頭,“你去洗洗臉吧,我來守著宮崎。”
灰原哀點點頭,抹了把臉,小跑著離開。
降穀零坐在椅子上,仔細地看著好友的臉龐。白色的卷發下,是精致且蒼白的五官,發色改變後他顯得越發羸弱。不由想起了初見時的樣子,那時候的他意氣風發地與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站在一起。
振振有詞地說自己是男子漢,不是花裡胡哨的家夥,才不會帶那麼多行李呢。
當時帶了兩個大箱子的自己就覺得這人真是沒有眼力見。
而後來警校的生活,也確實證明了宮崎他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ky,經常將大家氣得跳腳。
可當得知他的過往後,降穀零也明白為什麼警校時期的宮崎為什麼會那麼不通人情世故。畢竟那時候他才離開實驗室的束縛沒有多久,從小在實驗室長大的他,自然與正常的世界是隔開來的。
“Zero?我怎麼躺在這裡?”宮崎蓮迷茫地看著降穀零,掙紮著就要起身,“我的蘋果派還沒有做好,我得繼續,不能失約。”
“宮崎。”降穀零按著他的肩膀,“你隻有兩個月了,你知道嗎?為什麼要瞞著我,我們不是朋友嗎?!”
降穀零做好了和宮崎蓮坐下來好好談談的心理準備,但當開口時,他才發現高估了自己,他完全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以至於話說到最後甚至變成了哭泣的怒吼。
宮崎蓮身體一僵,慢慢地垂下了頭,“對不起Zero,這件事我以後可以向你解釋,現在先放開我好嗎?我的蘋果派還沒有做好。”
“聽我說,宮崎。“降穀零強迫宮崎蓮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水尾老師已經死了。”
宮崎蓮僵著一張臉,不斷搖頭,“Zero彆開玩笑了,放開我,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他用力掙紮了起來,想要逃避現實,但此時身體虛弱的他並不是降穀零的對手。
降穀零可以允許好友逃避,但不允許宮崎蓮以傷害自己的方式來逃避這一切。
“啪——”降穀零給了宮崎蓮一個耳光,他控製住了力道,但還是發出了響亮的聲音,“宮崎,你知道水尾老師最擔心的就是你了!你是想讓他一直放不下你嗎!”
宮崎蓮想起了水尾蒼介的兩條短信,終於再也繃住不住了,抱著降穀零嚎啕大哭了起來。
“為什麼,我為什麼沒能接到他的電話!他一定是想向我求救的,我沒能救下他!我為什麼沒有盯緊朗姆,為什麼沒有早點給他做蘋果派。他那麼怕疼的一個人,最後肯定很害怕,炸彈那麼疼,他怎麼受得了,下麵那麼黑,他一個人怎麼辦!”
降穀零任由他哭泣,沒有說話,隻是輕揉著撫摸著他的背脊。
“他一直想要我叫他哥哥,可是我從來沒有叫過,我之前還故意裝作不認識他,沒有理他,他一定很難過。”
宮崎蓮哭得腦袋缺氧,他似乎又看見那個驕傲又狡黠的青年,“蒼介,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蒼介不要死,我不要活在沒有蒼介的世界。我已經失去爸爸媽媽,又失去拓真哥了,我真的不想再失去蒼介了。”
“嘔——”又是一灘鮮血嘔在了降穀零身上,宮崎蓮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如此情緒激動了。
降穀零無奈地一個手刀打暈了宮崎蓮,輕輕地將他抱到了床上。
月色靜謐,風吹樹響,曾經如同朝陽一樣的青年,光芒逐漸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