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心懷死誌的人,這個世界上並不是不存在的。
但是那種人太少太少。
大部分想自殺的人難道就不想活下來嗎?
還不是因為生活本身就過不下去了。
北川寺如此想著,將手搭在衫原玉子的肩膀上,他回憶著當初在衫原理子日記中的話語,以她的語氣緩慢地說道:
“玉子。人總是會消逝的,動物也一樣。”
“玉子。我不在之後,你也一定要健康地成長下去。”
“玉子”
“對不起原諒媽媽媽媽真的很愛你。”
這些話都是衫原理子曾經說過的話。
“媽媽”衫原玉子神情恍惚。
在這種恍惚的神色之下,昔日的回憶在心頭閃過。
如果是母親,看見自己一心求死的樣子,又會怎麼樣呢?
衫原玉子緊緊地抱著懷中的書,笑容從臉上褪去,轉而是悲傷的大哭。
那悲慟的聲音震動了整片校區。
伴隨著這一陣又一陣的哭聲,北川寺清晰地感知到這片心像世界正在轉變。
他整個人在被飛快地向後拉扯而去。
這熟悉的被驅逐感讓北川寺看向靠在樹底的衫原玉子。
不管怎麼樣,他都已經儘力了。
倘若這都無法讓衫原玉子徹底解開的話,那麼北川寺也無能為力了。
他的能力極限就是這樣了,或許以後還會有提高,可現階段救不了對方也還是事實。
一陣恍惚的離體感過後就是熟悉的病房景色。
隔簾布,心電儀單調的聲音,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道。
北川寺從床上站起,檢查了一遍隨身物品。
西九條可憐回來了,神駐蒔繪也漂浮在身邊大喊大叫的。
他站起來,拉開窗簾。
不知何時,已經破曉。
漫長的夜晚結束了。
不管是對北川寺來說,還是對衫原玉子來說。
北川寺側過臉,看向躺在床上的衫原玉子。
他目光深邃地看著對方。
深深地看著——
在這樣的注視下,衫原玉子似乎有些不太自在地抖動了一下身子,接著才睜開雙眼,聲音乾澀地對北川寺打了聲招呼:“你好”
“你好。”北川寺點頭。
她看上去神情恍惚,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回過神來:
“請問這裡是?”
“醫院。”北川寺不厭其煩地回答著對方的問題。
“請問我為什麼會在醫院裡?”
“我也不清楚。”北川寺平靜地回答道。
對方好像不記得自己了,似乎剛才的一切都在夢中發生過一樣。
“是有這種可能”神駐蒔繪仿佛看出北川寺的心思了,開口解釋道:“玉毀病治療結束後,對於這些患者來說,就好像是做了一場悠長的夢。”
下一刻——
衫原玉子神色有些忸怩地開口了:
“請問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先生?”
“對你來說,我們這應該是第一次正式見麵。”北川寺雙眸直視對方。
聽了這句話,衫原玉子的目光中閃過肉眼可見的失望,她輕巧地點點頭:“是這樣嗎?”
“你的身體還需要休息,我就暫時不打擾了。”
北川寺將背包拎起,打算離開了。
他在之前就已經修複過衫原玉子身上那些猙獰的傷痕。
刀疤,煙頭燙傷
或許北川寺無法修複彆人心口的傷痕,但隻是外在的傷痕,他還是能夠輕而易舉地將其抹除的。
然而就在他推門想要離開的那個瞬間——
衫原玉子突然在背後叫出聲來:
“等等!”
“還有什麼事嗎?”北川寺異常耐煩地問道。
“名字您的名字,能不能告訴我呢?”衫原玉子注視著北川寺,一向對這種交際熟練的她,今天卻是第一次卡殼了。
“北川寺。”
隻是一個名字而已,並不是不能告訴彆人的情報。
他簡單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隨後向外走去。
聽了北川寺這句話後,衫原玉子再也沒有挽留。
她靠在病床靠枕之上,將手放在胸口。
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
“北川寺北川寺北川”她不厭其煩地念叨著這個名字,眼淚怎麼止都止不住。
其實她還記得,全部都記得。
心像世界裡麵發生的事情,北川寺的臉。
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她記得,全部都記得。
但就算沒有忘記又能怎麼樣呢?
她低聲抽泣著,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女生,哭得很悲傷。
臉上再也沒有虛假的笑容。
另一邊。
“那個女生,應該沒有忘記我。”已經走出醫院的北川寺簡單地下了定義。
“哎?!會嗎?我完全看不出來。”
“你除了玩手機還能看出來什麼呢?”北川寺斜視一眼神駐蒔繪。
這句話直接把她堵死,她結結巴巴,目光遊離,一瞬間竟然不知道怎麼反駁北川寺。
“她的眼神,目光,一開始的反應,其實都說明了她並沒有喪失在心像世界裡的記憶。”
“那你為什麼不揭穿?”神駐蒔繪張了張嘴。
“因為麻煩。”
北川寺回想起心像世界中所遭遇的那些事情,不由得摸了摸腦袋補上一句:
“這種青春反抗期的小女生,是真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