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寺也是以往常的語氣說了一句。
兩個人就是這麼簡單地彼此打了聲招呼。
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深層次的交流。
翌日。其實也就是在北川寺閉眼後約莫五個小時,伊晦奈落就走上來將他叫醒了。
“已經到時間了,北川法師。”
“”北川寺。
北川寺拍了拍背包之上沾染的塵土,麵不改色地從榻榻米上站起:“出發吧。”
接下來就要出發進入伊晦神社內部了。
在經過十多分鐘的小波折後,眾人就已經來到了伊晦神社的門邊。
但是從具體方位也能看出,這裡並不是伊晦神社的正門,而是類似側門一類的方向。
這座伊晦神社的大門緊閉,兩扇門合起來的同時也能看見上麵梶紋的印記。
隻不過由於長時間風吹雨打的緣故,梶紋的記號已經不複清晰,隻能勉強看出個大概輪廓。
原本白色的外牆上因為歲月侵蝕的緣故,已經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灰黑之色,一些牆頭瓦片更是摔落在地麵,透出一種殘垣斷壁的感覺。
伊晦奈落並沒有急著讓北川寺他們直接進入,反而是看向身邊的伊晦光就居。
伊晦光就居很快便明白她的示意,從自己背著的包裹裡麵取出了一枚小巧精致的沙漏。
沙漏中細碎的沙塵正在緩慢地滲落。
“當這個沙漏完全落完的時候,就是黃泉之門完全敞開的時候,要是不能在那之前將禦神木喚醒舉行儀式,後果就不堪設想。”伊晦奈落手裡托著沙漏,神情微肅:“從現在開始到夜晚還有八個小時的時間。而我們要經過的地方一共有五處。”
伊晦奈落緩緩地伸出五根手指,森然的字眼從她的嘴中被一個一個說出:
“手之甬。”
“足之廊下。”
“腰之扉。”
“目之房。”
“顱之間。”
一個接著一個的詞語從她嘴中說出,搭配著現在本就壓抑到極點的氛圍,更是讓人感到渾身不快。
“這是天人的試煉?”北川寺思索片刻後就反應過來了。
伊晦奈落所說的這些,不就是之前伊晦神社古祓詞中的內容嗎?
手之、足之、腰之、目之、顱之
每一項都代表著古老殘虐的民俗。
“正是如此。這就是伊晦禦天祓詞。”伊晦奈落毫不避諱地承認了。
她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想不承認也十分困難了。
她繼續說道:“正如北川法師你所看見的,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並不是伊晦神社的正門,而是偏門。而想通過偏門成為天人正式進入伊晦神社中,就必須要經受這五種考驗。”
“這就是偏門天人儀式。通過剖腰、奪眼、卸顱、切足、截手之痛,達到完全舍棄肉身,到達靈體與肉身脫離的效果,隻要承受住這五種痛苦,就能夠成為天人。”
是的,剖腰、奪眼、切足、截手這些不過都是為了讓伊晦島民完全舍棄自己的身體,化作靈體而已。
事實上這個過程能經受過兩輪也就是截手以及切足就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古時候的伊晦島可沒有多麼發達的醫學水平,切斷自己的手臂與雙腿,失血而死基本上是必然的。
北川寺反問道:“為什麼我們不走正門?”
伊晦奈落搖頭:“伊晦神社之所以長期沒有怨靈侵占,是因為這座神社中有作為‘人柱’的地靈存在。那些人自願在死去的時候作為守護神社的‘柱’倘若我們從正門進入,那麼這些長時間沒有人操控的人柱地靈,必然襲擊我們。”
她看上去有幾分自嘲:“作為神社防禦設施的地靈們竟然會主動襲擊我們這還真是”
伊晦奈落話鋒一轉:
“總之,那些地靈的強度都非常驚人,基本上每一隻都擁有與我一樣的強度,強硬從正門進入,隻會無端地浪費體力,要是一個失誤,說不定我們都會死在這個地方。”
這就是伊晦奈落放棄正門的原因。
北川寺也能從她的口氣中察覺到那一絲絲無奈之感。
確實,要是能夠輕鬆度過的話,誰又願意去走偏門呢?
那什麼剖腰、奪眼、切足、截手聽起來就十分恐怖,可是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話語已經說到這種地步,伊晦奈落也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了。
她看著北川寺,一字一句地說道:“北川法師不是一直都挺好奇為何我會帶上兩個巫女嗎?雖然巫女備選是一個選擇,但是最重要的還是”
伊晦奈落扭頭看向伊晦光就居與伊晦居虛。
在她的招呼下,伊晦姐妹步履沉重地來到了她的身邊。
伊晦奈落伸出手掌,輕輕地撫摸著伊晦姐妹的臉頰,雙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可她還是硬起心腸,語氣一瞬間低了好幾度說道:“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
“因為經過手之甬,足之廊下,腰之扉,目之房,顱之間是需要活祭的。倘若沒有活祭品的話,我們還是會被地靈襲擊但要是有人願意站出來犧牲自己地靈便會默認我們為闖過試煉之人,也就不會站出來襲擊我們了。”
聽了這句話,北川寺的麵色沒有半分波動,他直言不諱道:“倘若直接切斷手臂與雙腿,龐大的失血量會讓人迅速進入休克狀態死亡,你確定她們其中一人能頂得住這樣殘酷的儀式?”
不錯,正如前麵所說,人類是非常脆弱的。
世界上不存在少胳膊少腿還能活蹦亂跳的人。
一般來說,要是人的手臂被齊根切掉又沒有急救措施的話,失去行動能力是最基本的,而伴隨著失血量的增加,休克、抽搐等症狀會迅速抽離傷者的生命力。
像電影或者裡麵,少條腿還能跳來跳去,少根胳膊跟沒事人兒一樣稍微包紮一下又是好漢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所以北川寺覺得不可能有人能將這種誇張得有些過分的試煉走完。
頂多走到足之廊下,那個人就會直接因失血而死亡。
在北川寺這番說辭之下,伊晦奈落的麵色沒有半分波動。
她已經籌劃了二十年,沒有人能在這種地方說服她。
“實際上作為活祭的人並不用將五項試煉全部走完。”
伊晦奈落目光中的狂熱之色再也無法掩蓋了。
在北川寺的注視下,她緩緩說道:“作為以前伊晦神社的巫女我是知道的,隻要經過一開始的手之甬以及足之廊下兩個試煉,地靈就不會再對我們進行攻擊。”
她扭過頭,注視著伊晦姐妹——
目光陰冷而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