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擔心四方家財物問題,她比較擔心的是北川寺的安全問題。
四方輝夜在男人的引路下繼續向前走去。
越往前麵走,她就越心驚。
有很多四方族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那一張張原本看上去還算白淨的臉上都泛著青腫之色,像是被人狠狠地揍過一樣。
有些人原本昏迷著躺在地上都會一下子彈跳起來大喊:“不要!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打我了!”
這副樣子看得旁邊帶頭的男人都不好意思地低下腦袋。
打人其實不算什麼丟臉的事情,打人之後反而被彆人打成這個樣子才叫丟臉。
他帶著四方輝夜快步離開了這片區域,向內走去。
差不多就向裡走了一分鐘,男人帶著四方輝夜在一處雅室前停了下來。
“家主就在裡麵等你。”他禮貌地留下這句話後就向後退下兩步,示意四方輝夜自己進去。
看著這緊閉的雅室紙門,說實話,四方輝夜確實有些緊張。
雖然在外她是以四方家主女兒為身份自居,但真要說起來,她其實也就隻是個養女而已。
從出生到現在,她實際上見過對方的次數不過十幾次。
北川法師也在這裡麵嗎?
四方輝夜低頭不作聲地想要伸手將紙門拉開。
隨後她就聽見房間裡麵傳來了中年男性的聲音:
“輝夜,你就在外麵,不用進來。”
聽了這句話,四方輝夜手指放下,隨後應了一聲:“是,家主大人。”
她就這樣跪坐在門外木製長廊。
過了一會兒,她就聽見雅室中又傳出的聲音:
“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談一談。”
一聽這句話,四方輝夜的臉色就緊張起來,她急忙低下頭,語氣之中飽含歉意:“對不起,我沒能完成自己的任務,不死之藥它”
“我要和你談的並不是有關不死之藥的事情。準確的說,有關不死之藥的事情,北川法師都已經如實告訴我了。”
四方家主說著話,音調卻有些不太對勁,像是在倒扯著涼氣一樣。
這讓四方輝夜有些不太理解地眨了眨眼睛,她多少還是問了一句:“家主大人,你沒事吧?”
雅室裡麵的四方家主沉默了。
接著對方無視了四方輝夜的提問,壓著語氣平靜地說道:“輝夜,你想不想去上學?或者說過一些普通人過的生活?”
“”四方輝夜。
這算是什麼問話?試探自己?
她眸光閃爍,裝作不太理解地樣子說道:“我不知道您在說些什麼。”
“你也不用裝作這個樣子,關於你的事情,北川法師都和我提到過了,這一交涉也已經成功,我這一問也就是出自於他的說法。”
出自於北川寺的說法?
四方輝夜心中微顫。
直到現在,她也差不多弄懂事情的始末了。
北川寺其實在她休息的時候就已經來到四方家了。
他是想一個人將事情全部解決,並不想帶上自己
四方輝夜咬著下唇。
一個人闖入四方家這種險境,並且還與家主對峙交談自己真是不知道欠下北川寺多少人情了。
一想到這裡,四方輝夜就開口問道:“不知道北川法師現在人在哪裡?家主大人?”
既然四方家主也說到北川寺與他交涉成功,那麼北川寺現在也應該平安無事才對。
房間中的四方家主沉吟一聲,接著回答道:
“他已經離開了。”
“離開了?”四方輝夜重複地問了一句。
“是的,他已經離開了。早在幾個小時之前就已經離開天川村,回東京去了。”
是這樣啊
四方輝夜的身子軟了下來。
北川寺早就離開了回東京去了。
“那麼我再問你一句,你是否想就這樣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如果你想過普通人的生活,我也能為你安排居住的地方、上學的地方,不過與之相對應的,你身上的月晦鏡不對,現在應該是月望鏡、月晦鏡合為一體的圓鏡了吧?你得把它交還給四方家。”
“”四方輝夜。
是否願意過上正常人的生活遠離四方家?
要是在之前,這個問句其實四方輝夜早就已經有所答案了。
但現在的她,卻又有些迷茫了。
遠離四方家,這也代表著遠離了怪異。
而這也代表著遠離了北川寺。
就算能過上平靜普通的正常生活,再次遇見北川寺的時候,自己又能為他做些什麼呢?
答案無疑是什麼都做不了。
欠下如此重恩而不圖報的自己,真的沒有問題嗎?
但北川寺明顯是想讓自己去過普通的生活。
這個時候,自己是不是應該聽從北川寺的想法呢?
少女的心情是複雜的。
在這個問題之上,她本應早早地就有了答案,但現在卻禁不住地猶豫不決了。
下一刻,她像是想到了什麼。
四方輝夜用力地攥緊了胸前的圓鏡,抬起頭說道:“我想繼續作為月之巫女生活下去,但與此同時,我也想過我自己想要的生活,這就是我的選擇。”
是的。
北川寺曾經說過,能力不足的人隻能選擇一種甚至無法做出選擇,但能力足夠的人卻能選擇全都要。
她想要成為能幫助北川寺的人,同樣的也想作為四方輝夜活下去。
這就是她的選擇。
因為——
“圓鏡隻有月之巫女才能使用,就算四方家拿到它,也缺少驅動它的人,因此我是不可缺少的。”四方輝夜雙眼炯炯地看向雅室,似乎想透過薄薄的紙門看穿四方家主的臉色。
這是她做出的選擇。
並沒有沒有按照北川寺、四方家主的想法走下去。
是她選擇出來的第三條路。
這也是——
她作為一個有立場的人,而非蜉蝣所做出來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