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的好幾條毒蛇又扭成了一大團朝他撲來,數個蛇頭齊齊吐信,腥膻的黏液從蛇嘴流下,而沈微雪的折扇靈石早已耗儘靈氣,也來不及更換。
沈微雪心一橫,正要召出浮白拚死一搏,一聲嗷嗚狼鳴倏然傳來,一道矯健敏銳的白影從風沙中躍來,毫不猶豫地將那毒蛇團撲到在地。
利爪如刃,雪狼發出震怒的低吼,三下五除二就將那毒蛇團拆得七零八落,頭是頭,尾是尾,蛇身斷成幾截,散落一地。
妖氣肆無忌憚地鋪展開來,帶著沉重的威壓,那些毒蛇察覺到什麼,驚慌失措地嘶嘶著在原地盤旋,一時不敢上前。
雪狼拆完了毒蛇團,走到沈微雪身前,將他護在身後,背脊防備警惕地拱著,低沉地嗥叫著,一雙冰藍色的眸銳利地掃過毒蛇群。
將那群毒蛇掃得瑟瑟縮縮。
就算是半人半妖的血脈,也比沒開靈智的妖獸厲害的多。
更彆說是雲暮歸這種自帶光環的主角。
那些毒蛇在雪狼麵前,潛意識感到害怕,僵持片刻後,它們開始慢慢地往沙底裡鑽,如潮水般退去。
也有一兩條大概是被風沙吹壞了腦子,不太靈光,暴躁地在原地盤旋幾下後,如彈簧般彈起身來,竟是不死心地朝沈微雪撲去。
雪狼快如閃電,一爪子將它們開膛破肚,踩在爪下,低吼著發出警告。
震懾之下,其餘幾條還蠢蠢欲動的毒蛇也不敢亂來了,不多時,最後一條毒蛇也沒入沙底,銷聲匿跡。
雪狼緊繃的背脊漸漸鬆弛下來,他將爪下血淋淋的毒蛇甩到一旁,正要回頭,身後傳來沈微雪一道遲疑的話音:“你……”
雪狼想到了什麼,才剛鬆懈下來的背脊又猛地一僵。
麵前腥臭血淋的一幕,昭示著他方才殘忍的妖物本性。
他見不得有東西覬覦沈微雪,特彆是這樣肮臟低賤的妖獸,震怒之下根本沒想到掩飾或是什麼,全憑本能,將那些毒蛇撕得稀爛。
沈微雪從沒見過這樣的他。
他一向在沈微雪麵前掩飾得很好,溫順,乖巧,又沉穩——沈微雪一向是這麼誇他的。
可隻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心裡,還是充滿妖物本能的獨占欲。
他……他其實,也和那些卑賤的妖獸沒有兩樣,他也在貪婪而無恥地覬覦著他的師尊。
雲暮歸僵在原地,不敢回頭。
沈微雪也沒有動。
沈微雪的心跳得很快。
不是方才力竭、快要撐不住的那種快,是另一種奇異的悸動,裹挾著很複雜的情緒,好像很愉悅,又像是無助時驀然窺見希望的歡喜。
亂七八糟,融成一團暖流,最終化作一個單純的念頭。
這是他的狼啊。
是他一手養大的狼崽啊。
天下第一好的狼!
沈微雪眉眼間盛著盈盈笑意,他輕舒一口氣,走到雪狼身前,半蹲下身,替他擦掉絨毛上不小心沾上的血跡,歎息道:“絨毛都弄臟了。”
沈微雪的語調裡沒什麼異樣,雲暮歸抬眸看了他一眼,小心地判斷他的情緒,見他沒有生氣也沒表現得疏離,高懸的一顆心緩緩沉下。
雪狼沉默了一會,耳朵尖動了動,思考了一下,忍住想拱沈微雪掌心的衝動,矮下身子,尾巴卷住沈微雪的手,將他往背上帶。
沈微雪被他牽動地歪了歪身子,猜測了一下他的意思:“要背我?”
雪狼低低嗷嗚一聲。
朝他溫順地彎下背脊。
沈微雪滿腦子都被毛絨絨塞滿,恍惚中覺得哪裡不對,也沒來得及思考出什麼來。
今天這場妖獸潮和接連的風暴,讓他筋疲力儘,每寸筋脈都在隱隱作痛。
這種情況下要是舊疾發作,那真的是要命了。
沈微雪不敢逞能,隻遲疑了一下,便道了聲謝,翻身騎到狼背上。
他以前抱大雪狼抱得多了,站著抱坐著抱躺著抱,都試過,然而這麼正兒八經地騎行,還是第一次。
雪狼的步伐很穩,但在沙漠裡行走,還是比不得平地,走起來難免顛簸,沈微雪剛開始還故作矜持地端坐著,搖搖晃晃了一會,怕摔,又慢慢地,試探著,彎下了腰。
再過了一會,他又悄悄摟住了大雪狼的脖子。
毛絨絨的觸感使人上頭。
又溫暖又綿軟。
沈微雪倦累之下,腦子轉不太動,下意識脫口而出:“阿……”
電光火石之間他猛然收聲,收勢太急,還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疼得他眉心一抽。
差點兒叫出來一聲阿歸。
沈微雪心頭狂跳,終於反應過來方才乍一見雪狼時隱約的不對勁是怎麼一回事了。
等等啊。
他身份還沒暴露呢。
在雲暮歸眼裡,他如今隻是個萍水相逢的同行人沈白。
不是淩雲宗千秋峰上的師尊沈微雪啊!
沈微雪:“……”
意識到這一點,沈微雪呼吸一頓,各種情緒倏地收斂。
那他剛剛……
在高興個什麼勁啊。
這不是他的狼了。
是個會對彆人好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