彙集在屋簷底部的雨水順著引流槽‘滴答滴答’一聲聲落下,如飛珠濺玉在地上炸開。
烏月站在門廳外,一隻白皙纖長的手臂伸出簷下,朝著天空試探。
雨停了。
突然,握在掌中的手機急促的震動起來,打斷了烏月的動作,她下意識往前走,不料一腳踩上一處積雨水窪,輕濺起水花,圈圈漣漪蕩出她的腳尖。
“通訊錄聯係人,烏杞鴻來電。”一道冰冷的電子語音播報著。
烏月後退了一步回到原來的位置,切斷了手中的鈴聲。
過了幾秒鐘,熟悉的鈴聲又響起,她繼續按掉,可對方並不想放棄,鈴聲一直持續,就這樣電話被掛斷第三次後,烏月聽見單元門前停下了一輛車。
她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接起了電話。
“月月,我是爸爸,嚇我一跳,怎麼一直掛斷電話呢?你還好嗎?剛剛我差點給小劉打電話。”聽筒裡傳來一道成熟渾厚,字正腔圓的男聲。
“有事嗎?”
烏月平時說話的聲調輕軟,柔聲細語,但此刻平穩冷靜的語調不難聽出反常。
“沒什麼事,爸爸就是想你了,最近過得還好嗎?”
烏月安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對著話筒保持沉默。
男人依舊沒有得到回答,訕訕乾笑了兩聲,“其實你阿姨也想你了,你不在,家裡冷冷清清,今年院子裡的青梅樹都不怎麼結果子了。”
“你現在有繼子繼女,少我一個不會有任何區彆。”烏月垂下眼睫,“何況那裡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你不是誰是?人人都知道你是江氏千金,集團的唯一繼承人,誰也不會搶走你這個位置。”
“人人也知道,江氏千金變成了瞎子,而罪魁禍首,你心知肚明!現在卻要跟我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你以後不要再打來電話,我這輩子都不會回去的!”
段茂一下車就看到烏月站在屋簷下,對著手機情緒激動地控訴著。
記憶裡,他已經很久沒看到她生氣了,這幾個月以來,甚至都沒有聽到她對誰大聲說過話。
掛掉電話,烏月的五指僵硬,攥著衣角的手微微顫抖,心臟也緊緊揪著。
明明剛剛還覺得溫暖,這一秒隻感覺自己處在寒冰冷窖之中,想逃離,可她看不見天光,找不到出路。
冰涼的手突然被一隻溫暖的大掌包裹住,烏月愣了一瞬,鼻翼微動,聞到熟悉的氣味,她抬頭,“段茂?”
段茂笑了笑,輕輕捏了捏掌中軟弱無骨的手,也不問她為什麼生氣,“怎麼沒拄盲杖就下來了?”
“出來的時候遇上鄰居,他帶我下來的。”
烏月垂下眸子,神色已然恢複,半分看不出有發過火的模樣。
她眨了眨眼睫,聲調漸小,“而且,我也不想帶。”
“嗯?”段茂歪了歪頭,看著她的眼睛,“怎麼了?”
“跟你一起出去玩,很多人在,不想給你丟人。”
段茂一愣。
“不想讓彆人一看到盲杖就想到你女朋友是個瞎子,現在這樣,至少彆人多多少少會忽略我。”
烏月見他不說話,也有些急了,又怕自己說錯話,連忙小心翼翼補充道“其實他們未必會這樣想,是我太自卑。”
“傻姑娘胡思亂想些什麼呢。”
段茂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堅強勇敢,放心吧,他們肯定會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