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1. 沙與沫(上)(1 / 2)

群青之塔 夏竣 6801 字 9個月前

至於為什麼我會陰差陽錯地成為秘儀師,大概是起源於我兒時與叔祖母之間一段不太長的相處時間——忘了介紹了,我的叔祖母叫池曆,在四十多年前那個時代,幾乎所有的秘儀師,都聽說過她的名字。

我的父母並不是虔誠的基督徒,他們十分世俗,信仰這件事情對於他們來說,僅僅隻是一種心靈寄托而已,因此他們自然而然也不會去接觸魔法這種超越常理的事物,就算叔祖母的到來,也隻不過是平靜的湖麵落入一顆小石子,在微微泛起漣漪之後,又恢複了原本的平靜。

我不知道為什麼大家會說叔祖母是受過詛咒的人,不過自從我記事以後,每次路過她的房間,都會不由自主地從心裡生出一陣寒意——大概是她那樣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姿態給人冷若冰霜的感覺吧。

我的這位叔祖母習慣緘默,不喜言語,也就是因為這一點,家裡的其他人與她很少說上話,自然也會對她敬畏三分——美麗的容貌加上沉悶的性格,的確會讓人因為她深不可測的外表而感到畏懼——久而久之,其他人對她的不滿,也就日益提升。

不過好在叔祖母待我十分溫柔,大概是因為小時候不懂事的我,時常會作為不速之客而闖進她的房間,又將一些稀鬆平常的水果或者零食放在房間中央的方桌上。印象中,叔祖母總會停下手中的事情,合上書本,來到方桌前和顏悅色地陪我說一會兒話,又叫出她那當時隻有十幾歲的女兒,帶著無所事事的我一起玩耍。於是,儘管那片狹窄的庭院看上去總會因為人跡罕至而略顯寥落,但當時隻有三四歲的我,卻久而久之成了那裡的常客。

在一個與往日沒有什麼不同的日子裡,叔祖母卻突然問了我一個超出我理解範圍的問題:

“秋洋,你知道魔法是什麼嗎?”

“不知道,是會發光的東西麼?”

叔祖母笑著搖了搖頭:

“有些魔法確實會發光,但是魔法不隻是會發光而已,比如說這顆石頭。”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顆黑色的寶石,輕柔地撫摸著,然後打了一個響指。一陣黑煙從寶石當中散發出來,輪廓逐漸變大,慢慢有了某種活物的形體,而當煙霧最終散去的時候,一隻像黑夜一般黢黑的貓,正瞪著眼睛好奇地打量著我。

“所以,魔法就是魔術麼?”

我也充滿好奇地看著這隻黑貓,小心翼翼地感受著它毛茸茸的脊背。

“魔法和魔術不能混為一談,那些魔術表演,就算再精妙,也隻不過是對魔法進行的模仿而已,它隻能依靠障眼法來複製這樣的奇跡——而魔法本身就是一種奇跡。”

一種本能地求知欲驅使著我:“那,我想學,您可以教我麼?”

叔祖母笑了,她的笑容就是一種魔法:“學習這個要付出很多代價,你確定要學麼?”

“嗯!”

當時的我隻是看到了魔法的流光溢彩,便想著自己也想要去掌握這樣一種令人羨慕的奇跡,而完全沒有去細想過,從古至今那些魔法師們,為了窺探真知而付出的沉重代價。不過當時的叔祖母看上去十分欣慰,她將她的女兒叫了過來,向我介紹著:

“這是你姑姑,你稱呼她叫柚子就可以了,以後讓她來當你的老師怎麼樣啊?”

“好!”

沒有任何躊躇,我立刻答應了下來。叔祖母摸了摸我的頭,便讓柚子姐帶著我去了彆處,她自己則馬上去拜訪了我的父母。

於是在那天傍晚,我回到住處時,就看到外叔祖母在客廳與我的父母相對而坐,兩方都神情嚴肅,像是在商量某種大事。我剛想跑進去和他們打招呼,但柚子姐連忙拉住了我,手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和我一起坐在走廊上,從口袋中拿出紙筆,一字一句地教我唱了一首和歌:

色は匂へど、散りぬるを。

我が世誰ぞ、常ならん。

有為の奧山、今日越えて。

淺き夢見じ、酔ひもせず。[2]

幼小的我並不知道這首歌的含義,隻當作是一首普通的和歌而已,柚子姐也說,等我長大到叔祖母的那個年紀,也就能理解了。當時的我隻記得,隨著障子的打開,叔祖母走出了客廳,身後則是我的父母。她輕輕坐在我的麵前,又一次摸了摸我的頭,然後拉過柚子姐,向我的父母介紹著:

“我的女兒雖然現在隻有十幾歲,但她的學習能力也很強。秋洋的悟性很高,讓我的女兒帶著他一起,你們可以放心。”

“那就辛苦您了,叔母,萬分感謝。”

這大概就是我學習魔法的開端,至於之後的無常,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房間的門虛掩著,我禮節性地敲了兩下,然後輕輕地推開門,走進房間裡。神穀正坐在書桌前,輕聲地念誦著手中書本上的句子:

“I am forever walking upon these shores,

Betwixt the sand and the foam,

The high tide will erase my footprints,

And the wind will blow away the fo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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