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2. 蘇醒,然後再度沉睡(上)(1 / 2)

群青之塔 夏竣 6608 字 2024-09-07

我又走進了那座畫有巨大魔法陣的房間。

不知有多少與我相似的人們在這裡殞命,雖然我們並不相識,但他們的死難免讓人物傷其類。無數的觸手又從牆壁於地麵當中冒了出來,向我的身體靠近,我清楚地看到,每一隻觸手上都有一隻眼睛,眼珠上有青綠色如鑰匙孔一般狹長的眼瞳,周圍則是仿佛充血一般的暗紅。那些觸手纏繞著我的身體,蜿蜒地蠕動,在我的肌膚上發出黏稠的聲響。

觸手十分冰冷,生著如海膽一樣的刺,一下又一下地刺激著脆弱的血管,還有緊繃到麻木的神經。我感到它們深深地紮入我的血管,向樹根一樣,無儘地汲取我的血液。生命在飛速地從我的體內流逝,又流入到那些觸手中去,滋潤著它們那不知疲倦的貪婪。

恍惚之間,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邈遠的天空傳來:

“他的心跳恢複正常了麼?體溫呢?”

另一個女人用更加輕的聲音回答著:

“心跳大概在一百二十八次每分鐘,體溫已經降下來了一些,在三十七度五左右。”

觸手終於在那一瞬間消失了,但我也仿佛一塊乾癟的柴火。有人用冰涼的手指搭上我的手腕,觸碰我的額頭。我儘力想要睜開眼動一動身子,但全身上下都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儘管身體依舊疲憊不堪,但有個聲音還是在不停地在我耳邊呐喊著:

我要活著……我要活著……

手腕上冰涼的觸感消失了,有人攬住我的肩膀,將我扶了起來,隔著枕頭靠在床頭板上。隔著緊閉的眼瞼,一道黑影從遠方出現,停在我的身前,然後某樣冰涼的東西貼上了我的嘴唇,溫度恰到好處的溫水流進了我的嘴裡。我的喉嚨溫潤了些許,身體恢複了些許氣力,終於能夠勉強睜開雙眼。光線進入了還未適應的眼瞳,讓這雙對周圍滿懷著好奇與熱忱的眼睛又重新縮回幽暗的洞窟,我眯起眼瞼,順著嘴邊的玻璃杯向上看去。

緊縮的袖口包裹著纖細的手臂,手肘隱藏在白色的天鵝絨鬥篷之下,布麵沾上了些塵土與血汙,看上去顯得有些臟亂,不過穿著它的女士,卻是一臉安之若素。她的額頭上滲著汗珠,臉頰上殘留著水滴劃過的痕跡,頭發也被浸濕,淩亂地結成好幾股,清秀的眼睛看著仍然處在迷茫之中的我。我卻不敢回應她的目光,隻能將視線順著她的麵龐向下移動。最終,我看見了她的嘴唇,單薄卻紅潤,隻看一眼便知道一定十分柔軟。

在那個瞬間,記憶裡的月桂香氣與唇上那柔和的觸感再次湧上了心頭,我的腦海中泛起一絲羞赧,既是因為想起了兒時的那些傻話與幼稚的想法,同樣也因為不久之前發生在某處不曾存在之處的某種親昵舉動。

我將頭轉向了彆的方位,坐在床沿上的她便也探身將玻璃杯放在床頭桌上,又把冰冷的手貼在了我的額頭上。

“他好像已經退燒了,悠納。”

“那就好,我這就去叫小羽過來。”

“嗯,有勞了。”

站在床頭的文悠納向她點了點頭,合上桌台上的箱子,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房間裡就隻剩了我和她兩個人,我又偷偷地看她,想要說些什麼,打破兩人之間逐漸凝結的空氣,但因為那件事情,我似乎對她心生芥蒂,最後什麼也沒說出口。

相較起我的矯揉,她反倒是在用誠摯的眼神看著我,不知這份從容是真的發自內心,還是在刻意隱瞞著內心中和我一樣的激蕩波瀾。

“姐……我……”

我依舊吞吞吐吐的樣子,反倒是她坦然地笑了,輕輕地撫摸著我的手臂:

“你其實挺幸運的,利器在你的右肩上留下一處穿刺,左肩被一發手槍彈擊中,身上還有其他幾處砍傷和內出血,但是你依然活著。悠納已經把子彈取了出來,替你縫合了傷口,我又使用了一些療愈魔法,你的身體至少目前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我木然地點點頭,又環視了房間的四周——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這裡是文悠納的房間,更早些還是眼前這位女人住過的地方……再往下胡思亂想,恐怕又會聯想到一些無端且不合時宜的情感,於是我重新看向她,輕咳兩聲:

“那個……我昏迷了多久?”

她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仰頭略微思索:

“現在已經過了下午三點,大概十二個小時。”

我沉默了一會兒,又不知所雲地問了一句:

“我們還剩下多少時間?”

她也不明白我在說什麼,歪了歪腦袋,我也隻好搖了搖頭,看向她背後的那張書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姐,床底下有一個箱子,文小姐說是你留下的,她和羽音小姐都試過了,沒能破解箱子外的魔法陣。”

她皺了皺眉,彎下腰將手伸進床下,用力把那個箱子拖了出來,放在膝蓋上,用袖子撣了撣上麵的灰塵。

房間外傳來急促的步伐,由遠及近,清脆的腳步聲似乎是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來者的躊躇壯誌以及對某位臥床病患的關心。果不其然,房門被重重地打開,一個匆忙的身影伴隨著急切的聲音衝進了房間:

“秋洋,你終於醒了!”

這樣的舉止倒也挺符合神穀風風火火的行事作風,她向我走來,在我床邊蹲下,剛準備噓寒問暖,我便抬起手來,在她麵前揮了揮,想要讓她那喜悅而又急切的心情平複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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