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斐雖然發了‘哥哥再見’, 但她還是忍不住去想謝塵宥看到那段舞蹈後的情緒――據她們班文體委員說,這段舞非常非常出名,許多明星都跳過, 甚至還在短視頻平台爆火了一段時間。
謝斐覺得, 既然哥哥跟那個人在一起了兩年多,應當能認出這段舞蹈。
去年國慶在電玩城相遇時,那個人咄咄逼人的場景尚記憶猶新,著實讓謝斐不想擔心謝塵宥都不行。於是, 她暗搓搓的又發了一個很可愛的表情包, 小心翼翼地叫他:哥。
CY:跳得不錯。
斐斐不是狒狒:誰問你這個了, 你又在故意轉移話題。
謝塵宥往回看了下聊天記錄, 領會到妹妹的意思, 說:彆擔心, 我和他之間什麼糾葛都不存在, 不會睹物傷懷。
斐斐不是狒狒:那就好,咱們‘流深河’上的滑冰場開了, 我和同學約著一起去玩呢。我們要進場了, 哥哥真的再見啦!
CY: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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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塵宥放下手機,去衛生間洗臉, 略帶涼意的水撲在麵上,水珠從他的眉梢往下低。水龍頭還在下水, 謝塵宥睜開眼睛, 眼睫上沾著水珠,遮住他大部分視線。
不可否認, 謝斐的話讓他再次想起了林溫。他一直覺得林溫就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渴望自己像童話中的公主一樣,得到一位‘完美的愛人’。
這個‘完美’並不是指方方麵麵挑不出錯, 而是完美的迎合林溫的脾性――喝水水溫三十度,早上一醒來就有餐食,跳舞累了可以不用自己打掃舞蹈室,出門走累了可以有人背,鞋帶散了有人係……
相處的三年間,謝塵宥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全方位管家,負責照顧林少爺的生活起居。不對,他比管家要多加上一周兩到三次的床上生活。
謝塵宥不是沒懷疑過林溫那位白月光能否做到如此地步,但他畢竟收了錢,就不再去置疑雇主話語的真假。總歸,他隻需要‘工作’三年。
自從去年十月中旬,張千俞當麵拒絕林溫的追求後。謝塵宥就徹底清楚,林溫口中‘白月光的好’全是他臆想出來的。一直以來,謝塵宥所‘替身’的對象,並非是張千俞,而是林溫心中‘完美對象’的虛構體。
這個真相完全在情理之中,隻有‘白月光是張千俞’這點出乎意料,不過尚在可接受範圍內。因此,謝塵宥並未有絲毫驚訝。
然而,對林溫來說,小孩子總要長大,童話終究是夢。
謝塵宥洗好了臉,關掉水龍頭,正擦臉時,衛生間的門被敲響,張千俞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的睡腔,笑著問:“塵宥醒了?”
謝塵宥拉開門,精致中帶著幾分不羈的眉眼寸寸展現在張千俞麵前。
他說:“嗯,臥室裡帶衛生間。”
張千俞眼睛腫了些許,但氣質依然溫潤,他穿的是謝塵宥昨晚放在床邊的睡袍,說:“所以我是專程來找謝先生啊。謝謝你的衣服,很合適,我才發現,我和謝先生肩寬相差不大。”
張千俞發梢上還有些濕意,顯然是洗漱過了,他繼續說:“謝先生慢慢來,不用急。我想問,廚房可以借我用下嗎?”
謝塵宥挑了挑眉,眼睛裡同樣帶了笑,說:“張先生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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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張千俞說了要做飯,但因為謝塵宥家裡西餐食材太少,兩人的午飯依然是外賣。
張千俞穿著謝塵宥的睡袍,手裡拿著筷子,有些歉疚:“很抱歉,說了要我做飯……”
“好不容易能和男朋友一起吃飯,外賣也是美味。”謝塵宥邊說,邊開了兩聽啤酒過來。
張千俞發現謝塵宥這人外表看起來是難以親近的高嶺之花,但生活上還是有一些很可愛的小習慣――招待同齡人喜歡開啤酒,出去玩時則開汽水――啤酒還行,但汽水……在張千俞看來,這完全就是小孩子喜歡喝的。
對了,就連平安夜那場聚會,張千俞自己沒出息的哭了,謝塵宥把他吻到情緒穩定後,就拉著他在街道上閒逛――反正堵車,一時半會兒也開不回去。
閒逛時,謝塵宥這人還趁機買了兩瓶汽水,不過一瓶是分給他的。
這個反差萌讓謝先生在張千俞心裡多了幾分人氣兒,他也終於有膽子去想著占有謝先生,去奢想他和謝先生以後的許多年,他們還要一起過。
張千俞看著謝塵宥那雙敲出讓人驚豔的代碼的手拉開啤酒環,將一聽啤酒放在他麵前,心裡泛起一股莫名的酥麻――分明謝塵宥什麼都沒做,他就是覺得這人在撩他。
謝塵宥見他沒動,用剛拿了啤酒的手按在他臉側,冰冰涼涼,張千俞一下就被刺激的回神了。
張千俞暗道一聲:這回真是在撩了。
謝塵宥輕笑:“內疚上了?”
張千俞知道他說的是折騰大半天沒做出來飯的事情,搖頭:“沒,我剛在想你。”
“嗯?”謝塵宥抿了口啤酒。
“掐指一算,我跟男朋友在一起兩個多月了,成年人……該有成年人的相處方式。”張千俞覺得謝塵宥拿著啤酒罐的動作怎麼看怎麼帥氣,受眼前人英俊的外表蠱/惑,他終於把心底所想,坦誠大方的說出來。
張千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謝塵宥的雙眸,心裡有稍許忐忑,但更多的是愛意――即使謝塵宥拒絕,他也會依然愛著謝塵宥。這個想法催生出來的時候,張千俞猛然意識到,自己迷戀的是這個人身上像初升太陽一般的朝氣,以及做什麼事都所向披靡的勇氣。
因此,他才覺得謝塵宥每個動作、每句話都好像在撩他。
他已深陷這個名為謝塵宥的漩渦。
就像昨晚――張千俞自己看到網上那些一邊倒的評論,隻想著逃避一天,蒙上被子睡一覺,等收假了再和同事一起商量著解決辦法。但謝塵宥利落的把他拎出家門,熬夜處理完所有評論,清晨還跟他探討了一個半小時的策劃案改進方向。
張千俞意識到,這種雷厲風行的人生態度,正是他所缺失的。他已經在‘社畜’這條路上行走過半,突然發現有人還在艱難的開荒,並且已經卓有成效――他怎麼可能不迷戀謝塵宥?
謝塵宥黑眸定定的看著他,他能懂張千俞的心思,但他暫時未曾去想更深一步身體交流。倒不是說他沒有欲望,隻是,與他思想中的水到渠成還差些距離。
“張先生說的對,成年人可以喝啤酒了。”謝塵宥拎著自己的啤酒,與張千俞的碰了一下。
張千俞同樣抿了一口酒,心想,自己這第一回躺下做受,就被退貨了……可心裡居然沒有一丁點生氣。謝塵宥這個人,真的能讓人愛到骨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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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下午五點,張千俞收到公關部門同事發來的消息:千俞哥,今晚在本市嗎?在的話速來公司,六點有緊急會議召開。不在的話,也希望找一個網絡穩定的地方,打開攝像頭開視頻會議。
張千俞看到這條短信時,他們才剛吃完飯,他自己正自告奮勇的準備收拾桌子。
但在看完短信內容後,張千俞嘴唇抿了一下,目光中再次透露出壓製不住的驚慌和難堪。
謝塵宥見他拿著手機久久沒動,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他畢竟創業兩年多,知曉決策層在公司遇到問題時的切入點和處理思路;再加上有象公司最近九個月又都是跟巨頭公司在合作,謝塵宥對他們的工作理念和公司文化都了解頗深。
張千俞所在職的海豹公司,正好是謝塵宥所了解的公司之一。昨天張千俞負責的項目策劃案幾乎被全網嘲,海豹公司公關部門在跨年夜加班加點才控製住輿論,接下來――上級領導就該找張千俞問責了。
謝塵宥本以為這件事怎麼著都該放到元旦假期後,但看張千俞的臉色,恐怕就在今晚。
張千俞按滅手機,收拾起飯盒和筷子的手有些力不從心。
謝塵宥沒有主動說話,他靠在窗邊耐心的等待――此前張先生工作壓力大,沒有跟他傾訴;策劃案發出來後反響惡劣,依然選擇一個人在家舔舐傷口。
前兩次,在張千俞退縮的時候,謝塵宥用吻和去他家帶他出門來回應張千俞,身體力行的告訴他‘彆擔心,一切有男朋友在’。
但這次,謝塵宥想等張千俞主動,就像他主動要求一起滾床單一樣,大膽的說出來。
可屋子裡除了塑料袋張開發出的摩擦聲,什麼聲音都沒有。
原本兩分鐘能收拾完的餐桌,張千俞花了五分鐘。將所有東西整理到垃圾袋裡後,他去主臥換衣服。全程避免和謝塵宥眼神交流。
大約三分鐘,張千俞換好衣服出來,他打開門時,謝塵宥手裡正拿著昨天給張千俞用過的筆記本電腦從書房往外走。
張千俞愣了一下,說:“塵宥,你也要工作嗎?”
“給你的,帶上。”謝塵宥眸色沉沉。
張千俞滿腦子都是公關部同事的那條短信,謝塵宥說什麼他應什麼,直到帶著電腦走出門,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他看著身邊並肩走的謝塵宥,說:“這……電腦……”
“可能有用。”謝塵宥帶他去地下停車庫,張千俞這才意識到謝塵宥已經知道他得回去解決工作上的問題,他張了張口,不知如何作聲。
謝塵宥說:“我送你去最近的地鐵站,今天主乾道上會很堵。”
“嗯。”張千俞思路全程被謝塵宥帶著跑,順從的點了點頭。他幾次想開口解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忍不住去看時間,看看距離‘六點’這個處刑時間還差多少。
說到底,他此前28年的人生順風順水,隻要自己考出好成績、寫出好的論文就能博得滿堂彩。他雖然在博士期間磨掉棱角,學會了圓滑處事――但犯錯後的擔責任,是並非圓滑一點就能解決的。
海豹公司員工眾多,內卷嚴重,他甚至不敢想稍後在會議上會發生什麼。
進地鐵站前,張千俞回頭看了駕駛位上的謝塵宥一眼,稍帶著惶恐的眼神陡然撞入謝塵宥深邃的眉眼,張千俞沒忍住,跑到駕駛位這邊,拉開車門緊緊抱住謝塵宥。
“我會努力做好,不給男朋友丟人。”悶悶的說完這句,張千俞抱著電腦跑進地鐵站。
冬日的陽光都帶著一股冷氣,鋪灑在謝塵宥臉上,卻罕見的融合出一絲暖意。
謝塵宥覺得,不主動找他幫忙的張先生,好像比以往更加耀眼了。
誰都沒注意到,另一個準備進入地鐵站的人呆愣愣的看著謝塵宥,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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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或許是你看錯了呢,你確定真的看到謝塵宥了?”汪艾倫再一次被林溫找到家裡,聽到他分享感情問題,已經有些ptsd了。
汪艾倫捂著腦袋,說:“少爺,大家都是成年人,分手後談個戀愛怎麼了?這都什麼年頭了,還搞貞節牌坊?不論男女攻受,離婚後再婚再離再婚再離再婚……都不是啥大問題啊。”
林溫完全沒有被汪艾倫的喜劇精神感染到,他哭得滿臉淚痕,哽咽的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汪艾倫說了半天,發現是自己在說單口相聲,他終於想到跟林溫互動一下,蹲在林溫麵前,問:“少爺,你確定那個真的是謝塵宥?”
林溫眨著婆娑的淚眼,點點頭。
“那,你看清那個抱他的男人了嗎?”
林溫搖頭。
“那你是不是看錯了啊。”
林溫瞪他。
然而這個眼神毫無殺傷力。
有那麼一瞬間,汪艾倫感覺自己終於能get到林少爺顏值和傲嬌性格的融合點――當然,是從情趣角度而言。
汪艾倫問了大半天,總算總結出來:“現在就是你看到有一個男人從謝塵宥車上下來,臨走前抱了謝塵宥一下,而謝塵宥沒有反抗,對吧?”
林溫繼續點頭。
汪艾倫回想著那個情形,‘嘖’了一聲,說:“我尋思著謝塵宥開車肯定要係安全帶啊,他也沒辦法反抗啊!”
林溫:“……”他難過至極,汪艾倫卻還在這裡講笑話。
汪艾倫見林溫怎麼逗都不笑,反而越哭越慘,便知道林少爺是真心實意的難過。他正兒八經分析道:“或許那不是談戀愛,林少爺,你想啊,假如你約一個炮……”
“我不會!”林溫低吼著。
“行行行,你不會。”汪艾倫趕緊打住,說,“假如這個人就是謝塵宥約來春風一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