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全都是真的, 我敢對天發誓,林少爺!”汪艾倫抬手,拇指回扣, 四指指天, 目光滿是真摯。
然而林溫並不信,他揉著額角坐起來,嗓子像被砂紙打磨過一樣,一張口就疼。
“林少爺, 你乾什麼乾什麼?”汪艾倫見他要下床, 連忙問道。
“喝點水。”林溫下床去飲水機接水。
汪艾倫一句“我來”尚未出口, 林溫已經蹲下/身, 拿出一次性紙杯, 接了少許溫水。
他蹲在原地喝水, 汪艾倫一垂眸就是他有些潦草的發旋――分明皮囊未變分毫, 此前的囂張氣兒卻全然不見了。
就在汪艾倫覺得這樣的林溫看起來有些柔軟、惹人憐的時候,他聽到林少爺沙啞的嗓音:“再看下去, 我現在就給你男朋友打電話。”
同時, 林溫抬眸附贈他一記眼刀。
汪艾倫:“……”林少爺還是之前那個,他剛感覺的什麼柔軟, 全都是假象。
林溫緩了緩,才撐著膝蓋站起身, 他問:“我真是被他送上車的?”
“我眼睛――”汪艾倫伸出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說,“我親眼看到的, 謝神、親手、扶你、上車。”
汪艾倫確定自己再次從林溫臉上讀出了明晃晃的‘受寵若驚’, 然而林少爺努力控製住上揚的唇角,矢口否認:“怎麼可能?”
汪艾倫:“……嗬。”
他心說‘我看你還能傲嬌到天上去’, 隨即再次拋出一顆重磅火乍弓單:“不僅如此,我還看到張千俞追出來,對謝神說他不同意分手。”
頓了頓,汪艾倫問:“林少爺,你現在酒醒了,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了嗎?”
“分、分手?!”林溫震撼的無以複加,他直直地看向汪艾倫的眼睛,就差把‘不信’兩個字貼在臉上了。
“哎……林少爺,彆讓我再重複‘真的、真的、真的’了,咱倆關係多鐵,我怎麼可能騙你?”汪艾倫給自己也接了杯水,滋潤一下喉嚨,說,“我所知道的隻有這些,等你酒徹底醒了,自己去思考接下來做什麼。弟弟我是啥都不懂了。”
汪艾倫心想,要是其他人,他一定攛掇林溫去追回來――就像去年到網咖找李老板問張千俞的現狀一樣。但這個對象是謝塵宥……那個短短三年就快把公司帶上市的謝塵宥,汪艾倫知道自己好哥們兒幾斤幾兩,他還是不要給哥們兒添一捧無意義的希望了。
林溫其實跟汪艾倫想法差不多――即便謝塵宥分手了,他去追就能追得到嗎?
他緩緩閉上眼睛,睫羽不覺顫抖起來,他愛謝塵宥,每天都比昨天更愛一分;可……謝塵宥不愛他啊。
汪艾倫見林溫臉上的傲嬌神色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又是一派心灰意冷,他想出聲安慰――想追就追,大不了被拒絕嘛,不追怎麼知道一定追不上呢?
但隨即他又想到,如果能讓林少爺徹底死心也好,他的人生長著呢,以後總能遇到兩情相悅的人。
猶豫之餘,林溫已經起身去換衣服,看樣子打算離開。
“林……”汪艾倫剛說了一個字,林溫突然打斷他,語速很快:“他還知道你是我朋友,他還存著你的電話,他還肯扶我上車……他沒完全把我忘光。”
林溫頓了頓,說:“我再不去努力追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汪艾倫發現,林少爺眼睛中再次泛起了光,不算太亮,卻能讓人切身感受到他的活力。汪艾倫什麼勸退縮的話都說不出來――有的人生來就不容於世俗,他們有自己的道,即便一路走來跌跌撞撞,但他們永遠都持有一往無前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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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塵宥回去當晚,喝光了冰箱裡的所有存酒――自從大二那年在酒吧接到差點被人扒掉褲子的老三後,謝塵宥喝酒從來都是淺嘗輒止。但直到他真正做出決定、說出分手的那一刻,謝塵宥就想大醉一場。
張千俞是個很好的人,他身上有東方的含蓄和偶爾傾瀉於出的熱烈,讓人越深交就越喜歡他的性格。
謝塵宥為他動心,也是源自於此。但戀愛想要談得長久、談一輩子,絕不能單單靠一句――‘喜歡他的性格’。感情……需要兩個人共同維護,一旦哪方長時間忽視感情,都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性格好’這一道堤壩根本不足以抵擋不斷疊加起的失望洪流。
當洪流衝破堤壩,一瀉千裡時,兩個人的感情便走到了儘頭。
喝醉了,睡個大覺,算是給這段感情畫上一個中規中矩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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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為鋪墊的足夠長久,柳鶴年、齊征對他們分手都有所預見,並未作出很大反應。
距離兩人分手一周後,柳鶴年和袁江玉一同去鄰省出差。在外溜達時,柳鶴年不小心把謝塵宥上周分手了的事情說漏嘴,他趕緊捂住嘴巴,祈禱袁江玉沒聽到。
袁江玉沒聽到是不可能的,但她十分納罕,問:“才分手啊?我以為早都分了……”
柳鶴年:“……”果然有了家室的女人反應就是比他們這些單身狗敏銳。
袁江玉見柳鶴年表情震撼,笑著說:“我老公以前也是海豹公司的,不過他就一普通程序員。有幾個月他們頻繁加班,早上十點上班,晚上一兩點才能回來。每回都是我和孩子睡了,他才回家;我們醒了,他尚在睡夢中起不來。那段時間我每天都感覺我沒有老公,像個單親媽媽。”
柳鶴年機靈的捕捉到關鍵詞:“以前?”
“對,”袁江玉腳踩高跟鞋,淡定道,“我跟他說,他如果繼續專注於事業,那麼他即將成為我的前夫。而如果他想好好維持婚姻,就找個朝九晚五的清閒工作,騰出時間陪我和女兒――我知道有些家庭不得不依靠丈夫出去賺錢,隻要他能把錢寄回家維持生活,就算是一兩年見一麵都行。但我覺得,人這輩子太短了,在有經濟條件的前提下,養好身體、多陪陪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袁江玉話鋒一轉:“當然,我老公跟謝總那位男朋友比不了,他一進去就是管理層,以後前途無限,現在打拚一下確實是應該的。我老公純粹就是每天累死累活,月薪拿到手兩萬不到。何必當廉價勞動力呢?要說我最欣賞的人,隻有謝總。小柳,你還記得他跟前任談戀愛時的情況吧,那甜蜜勁兒,真讓我一個結了婚的都羨慕。”
柳鶴年乾笑了幾聲,並未作答。他無端想起去年誤接了老謝的那個電話――謝總的那位對象,脾氣爆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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