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朦,燈籠昏橙的光映在石子路上。
宋淳之與次弟並肩緩踱著步子,幾日勞碌,棱角分明的下巴上生出一重青色的胡茬。
“你實在太冒進了。”他壓低聲,少見地責備弟弟。
宋洹之垂頭不語,負著手,盯住地上兄長投下的影子。
“望星樓走水,不過是敲山震虎,試探上意。我便落得失職之責,也未必傷筋動骨。倒是你這回貿然出手,若有什麼閃失,反會叫人抓住把柄,追咬不放。”
宋洹之不自在地抿抿唇,彆過頭沒有吭聲。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若出了事,叫我這個做哥哥的如何安心?”宋淳之用力扣住他的肩膀,重重拍了兩記,“洹之,哥哥隻望你能順遂無憂的過一生,朝堂上那些爾虞我詐,哥哥自己會看著辦的。”
宋洹之瞥他一眼,默然點了點頭。
宋淳之攬住他肩膀,語氣放得柔和:“時辰不早了,這幾天,家裡定然都擔心得寢食難安,你不要去思幽堂瞧書了,早點回蓼香汀,你媳婦兒等著你呢。”
目送宋洹之走遠,宋淳之才提燈折返。藕香院門前守著兩個小丫頭,遠遠看見他的身影就一疊聲奔到裡頭傳報。
簾子剛掀開,葶宜就迎了上來。
侍婢婆子們有眼色地退出去,宋淳之伸出兩手,抱住葶宜。
“傻瓜,”他低笑,“我沒事,何苦勞動嶽父他老人家替我奔走說情?”
葶宜淚凝於睫,捧住他英朗剛毅的臉看了又看,“我害怕,我太害怕了,伴君如伴虎,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肯信,何況你……”
“噓。”他伸指抵住她的唇,“不可胡說。”
葶宜撲在他身上,緊緊抓著他的手臂,眼淚始終未曾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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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裡熏了新香,帳前小幾上擺著熱茶,祝琰側坐在床邊,隨手翻閱著一本賬冊。
淨室裡隱約的水聲停了,片刻後,肩披錦袍的宋洹之走了出來,前襟露出內裡月白的寢衣,祝琰瞧見,不由眼底含了笑,“我沒做過男子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