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氏五十多歲,長臉,人瘦小,常年養尊處優的生活讓她看起來並不老,隻是顴骨外露得有些明顯,眼神也有些陰翳,略帶凶相,沉著臉的時候看起來格外可怕。
多年來陸慎已經習慣了寇氏劍.拔.弩.張的刻薄,對他來說,不用多維持表麵功夫,反而省事,是以聽見寇氏的話他麵色依然平靜。
倒是宋蓁受不了,寇氏一開口,她就知道這老太婆在故意找茬立下馬威,她不想穿著濕鞋濕襪在這忍凍,浪費時間,乾脆上了前。
“老夫人您可誤會了,侯爺也是好意,聽說您早食沒用,才想著讓我趕緊給您敬了茶,您好去用早食呢。”
“至於您說侯爺未施禮,更是冤枉了侯爺,他可是一進門就給您見了禮的,你在小憩沒見著,您身邊的寇嬤嬤可是看到了的,不信您問問她。”
“是嗎?”
寇氏聞言,眼寮微抬看向宋蓁:“幾日不見,蓁姐兒倒是嘴利起來,姑母都不習慣了,過來姑母瞧瞧,這幾日可是瘦了不少。”
寇氏的母親,和宋閣老是表兄妹,兩府多有來往,原身未惹出事前,寇氏待原身一貫是仁慈長輩的姿態。
是以,在寇氏請旨給陸慎賜婚時,大家都沒有懷疑,隻當她是真的喜歡宋蓁,才選中她做兒媳。
甚至因為原身在宮內發生的事,整個宋府都格外感激寇氏這個表姑太太。
可以說,除了女主宋菱,沒有人知道,從原身不再被宮中姨母護著,被家族放棄那刻起,她就淪為了寇氏羞辱壓製陸慎的棋子。
宋蓁看著寇氏裝親切的樣子就覺得惡心,她撇開眼,也不上前,隻笑著嬌嗔一聲:“表姑母說哪裡話,蓁蓁以前不就如此說話嘛,您還說我生了張巧嘴,就會逗您開心呢。還有啊,蓁蓁這不是瘦了,是抽條了,這樣穿嫁衣才好看嘛。”
“對了,蓁兒特地給表姑母備了禮呢,表姑母您看看可還喜歡。”宋蓁說完就示意身後的青霜將禮品呈上去。
伸手不打笑臉人,如今寇氏和宋蓁沒有撕破臉,又尋不出錯處,她也不好明麵上為難,朝她身邊的老婦遞了個眼色,老婦便上前接下了青霜奉上的禮。
寇氏接過禮,也沒看,隨意的擱在了桌上:“蓁姐兒有心了。”
“表姑母滿意就好。”
宋蓁笑著回了聲,隨即就看向了寇氏身邊的老婦:“時辰也不早了,寇嬤嬤,煩您去讓人將茶端來,可不能耽擱了表姑母用早食。”
寇嬤嬤是寇氏奶嬤嬤的女兒,自小便和寇氏一塊兒長大,寇氏嫁過來後,將其嫁給了陪房大掌櫃的兒子,如今寇氏新的大掌櫃,寇嬤嬤則替寇氏管著整個侯府,可以說除去陸慎的清輝堂她管不到,整個侯府都要聽她的。
平日裡,寇氏的決定她也都有參與,聽見宋蓁的話,她理也沒理,隻看向了寇氏,見寇氏頷首點了頭,才低頭退出去準備。
寇嬤嬤下去後,屋裡恢複了片刻的沉靜。
“玦兒一早就來求我,希望年後能去軍營,你年後將他帶去吧,順便認認那些他還未見過的叔伯。”寇氏拿過手邊的金絲暖爐在手裡把玩,隨意的吩咐道。
陸慎聞言,沒回寇氏的話,而是看向進門後一直莫不作聲的陸玦:“你怎麼說?”
寇氏這時,也將目光投向了陸玦,木然的眼裡暗含警告,陸玦看見,臉色微白,他垂下頭根本不敢抬起:“我……我……”
猶豫幾息,他似乎終於鼓足了勇氣:“先生說我準備得差不多了,讓我年後下場試試。”
“你做夢!”
寇氏當年逼著女兒招婿,為的就是不讓爵位落入陸慎手裡。
若不是後來老侯爺身體撐不住,在陸玦五歲那年就去世了,她也不會讓陸慎襲了爵。
這十幾年,寇氏無時無刻都在想法子從陸慎手裡將爵位拿回來。
如今陸玦竟然要棄武從文,還當著陸慎麵說出來,寇氏當即就將手上的暖爐砸了過去。
“這由不得你,你必須去軍營,繼承你祖父的遺誌。”
暖爐在空中劃過,火星四濺,陸玦前麵,就站著宋蓁,她根本來不及躲開,隻下意識用寬袖擋住臉,隨即她就感覺腰上一緊,似乎她被一隻大掌攬了過去,之後就聽到“砰”的一聲。
宋蓁小心放下手,往邊上一看,暖爐已經砸落在了門邊的地上,而她前麵擋著的,正是陸慎。
一時間,宋蓁望著陸慎寬厚的背影,心怦怦直跳。
這時,陸玦已經跪在地上,他再次請求道:“玦兒知道,自小祖母您就對玦兒寄予厚望,您就答應讓我下場試試……”
“不可能,你的路隻有去軍營這一條。”
寇氏再次打斷了陸玦,她盯著陸玦的眼裡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狠:“若你不願意,也行,當初是你母親寧死也要把你生下來的,你將這條命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