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阿皮說“增加味道”,熱情的大寬立即取出一個小袋子,道:“我有鹹米!這個有鹹味!”
阿皮接過來瞧一瞧,用手指蘸一點嘗嘗:這不就是鹽嗎!
至於醋……
“給。”老克是幫人幫到底,遞給了阿皮一隻精致的小玻璃瓶,裡麵晃蕩著半瓶深色的液體,阿皮取下瓶塞聞聞,正是酸醋。
“上周我扭了腳,把油用完了,還沒來得及去藥店買,隻有消食的醋了。”老克用奇怪的目光看著阿皮,道,“不過,你不是創新烹飪嗎,怎麼會用得著這些藥物?”
合著油鹽醬醋在這兒都是當藥賣的?本來平平常常的食材調料,怎麼到了這個地方,竟個個變得稀奇古怪了起來?
阿皮因為意外而發呆的神情全都落到了老克眼中,這小賣鋪店主很是難以理解:“阿皮你今天是怎麼了?日常常識都好像不記得了,難道是被那頭不知從哪兒來的小毛驢踢到腦袋了?”
“哎呀,真讓你說中了……”阿皮就坡下驢,一切都推給細雪,道,“昨晚上被驢踢了一腳,什麼都不記得了……哎!”
話音未落,阿皮哐當趴地上摔個嘴啃泥。在他背後剛剛收起蹄兒的細雪施施然繞到他麵前道:“撒謊不好,我替你把謊話變成事實。”
“……”
好在除了阿皮自己,誰也聽不懂細雪的話。阿皮也不尷尬,爬起來往老克借他的盆裡倒了些醋,再撒點“鹹米”,勉強做好了個簡易版的蘸料,剩下的,就隻等鍋裡的“苦累”蒸熟了。
火堆裡的木柴燃的畢畢剝剝,蒸鍋裡的水也在不停咕嘟咕嘟著。從鍋蓋的縫隙裡,漸漸有熱騰騰的白氣冒了出來。
阿皮看著鍋沿上的白氣,思緒慢慢回到似乎已經久遠的從前。
小時候阿皮最喜歡混在廚房,因為奶奶做飯時常常會給小尾巴似的阿皮優先品嘗的權利,甚至單獨開小灶。比如燉好的雞湯總是先給阿皮盛上一小碗,說是讓他嘗嘗鹹淡,但湯裡總會有一塊燉的酥爛入味的雞肉。
比如炒好的雞蛋餅裝盤後,阿皮也是唯一獲得用饅頭擦鍋權利的人。剛炒完雞蛋的鍋四壁都被熱油浸潤了,掰開饅頭趁熱往鍋裡擦一圈,饅頭立時會變成宛如被煎過一樣金黃,狠狠地咬一口下去,滿口都是雞蛋與油脂混合的焦香。阿皮一直認為這才是炒雞蛋的精髓,好吃度甚至完全超越了炒雞蛋本身。
在廚房裡混的時間長了,很多飯菜的烹飪方法便也潛移默化地記在了阿皮心中,比如這道“苦累”。
“苦累”中菜的選擇範圍極其寬泛,基本上是廚房裡有什麼菜都能做成“苦累”,比如蘿卜黃瓜擦絲可以做,青菜豆角切碎也可以做。但奶奶最常做的則是用槐花。
阿皮從小生活到大的小城路邊多種槐樹,每到槐花開的時候,潔白的槐花便會一嘟嚕一嘟嚕地掛滿枝頭,人從樹下走過,仿佛發絲衣裳都會沾染到絲絲縷縷的清香。這個時候,奶奶就會和她的一幫老姐妹們,扛著特製的竹竿去夠槐花。竹竿頭上有帶彎鉤的鐵絲,看準了一串槐花,一鉤一擰,便會將其收入囊中。
槐花帶回家,揀去雜質清洗後就可以和上麵粉蒸“苦累”了。蒸得,用筷子直接從籠屜裡挖出一塊,蘸上蒜末香油醋汁,一口吞掉,“苦累”在牙齒間軟軟的,卻又帶一點不甘心的彈性,和著蒜末的辛辣和醋汁開朗的爽利,頗為開胃。一口咽下去,舌尖依舊縈繞著若有若無的花香。
阿皮盯著眼前加在火堆上的蒸鍋,心裡忽然沒了底:自己這完全靠記憶比貓畫虎的“苦累”,做出來也不知道是什麼味兒?在他印象裡,奶奶似乎從來沒用韭菜做過“苦累”啊。而且,在這裡被稱為“香菜”的韭菜,和他記憶裡的韭菜,會是同一個物種嗎?
沒人給他答案。
隻有老克湊到阿皮身邊,悄聲道:“阿皮,你這個行不行?要是心裡沒譜,趁早把材料費準備好……”
“材料費?”阿皮登時一驚,“這個還需要付費?”
這段時間每天兩更,中午十二點左右更一次,晚上十點左右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