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任平一個哈欠打了一半,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兒裡。他把眼角沁出的眼淚抹掉,疑惑地看著積蘇:“你說啥?”
“我說,你先彆……先彆走吧……”積蘇越說聲音越小。
蘇任平抓抓後腦勺:“店裡地方實在太窄……我要是不走,咱們兩個誰都休息不好的……”
“不,我不是留你……”
“咦?你不是留我,為何還叫我彆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灶裡的火太大了,還是說開水鍋裡的水蒸汽都熏到了積蘇臉上,這少年的臉越來越紅。他結結巴巴道:“我不是……不是留……哎,我隻是擔心我……擔心我炸不好……萬一炸不熟,或者是夾生,怎麼辦?”
蘇任平歪頭看看積蘇:“剛才還挺有信心的,怎麼這一會兒就又不自信了呢?”
積蘇臉紅的簡直要滴出血來:“我還沒動過手……不如……不如你看我炸幾片再……再走不遲……”
蘇任平笑而不語。
積蘇歎口氣,放下漏勺,道:“直說吧,我還是心裡沒底,擔心會把你的薯片搞砸……你就在旁邊看著就好……”
“放寬心。”蘇任平走過去,拍拍積蘇的肩膀,“我對你很放心。再說了,就算你把薯片全都炸成了黑炭,我也會想辦法都賣出去,咱們絕對賠不了。”
說完,蘇任平便揮揮手,自己出了門。
門外的空氣清冽如冰。蘇任平深深吸一口氣,這才感覺因為熬夜而有些發熱的腦袋清醒了許多。
他回過頭去,深深地看了一眼閉攏的美食店門,才轉回頭,邁大步往前走去。
轉天是個大晴天,正適合發放在露天發放馬鈴薯。
其他城的馬鈴薯已經分批發往當地,米亞城的馬鈴薯發放處則仍舊設在了喚醒廣場。為了避免擁擠,每個街區隻派了自己的治安官來領取,回去後再給常民們分發到手。
作為這一次麵向全國的“大恩典”的金主,埃比澤姆六世,國王曦晨坐在在舞台中搭起的高台上,當仁不讓地接受了治安官代表們的致敬。這便相當於是進行了恩典儀式。
這種活動,按理說宗主是應該在場主持的。但這一回據說宗主突染風寒不便前來,所以埃比澤姆六世便自己給自己主持了。
除了連山景以及造煉司的工作人員,來到現場出席儀式的僅有的三五個貴族全都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坐在高處的曦晨瞥他們一眼,複又轉開眼睛,起身下了台子,信步往廣場中正忙著分發馬鈴薯的人群熱鬨處走去。
蘇任平作為司長助理,包攬了一應雜活兒。他跑前跑後的,一會兒維持排隊秩序,一會兒又要核對街區人數名單,搬馬鈴薯口袋的人忙不過來,他也要跑過去搭把手。大冬天的,他竟出了一身汗。
好不容易抽個空子,蘇任平站到一旁角落裡擦擦汗,喝口水,抬眼便瞧見在人群中隨意閒逛的曦晨。埃比澤姆之國的第一位女國王鮮亮的紅發,與她明豔的笑容一樣,照耀著在場每一個人的笑容,她所到之處,人群便掀起一陣陣波濤似的歡呼。
對於真心想辦點兒事兒的國王,百姓們永遠是真心實意地愛著她。人們巨大的愛意包圍著國王,也讓國王整個人變得愈發的溫暖與平和了起來。
光與熱從來都是互相照耀著的。
“看起來心情不錯啊……”蘇任平放下水壺,轉轉眼珠,便走到一堆分好的馬鈴薯堆旁邊,裝模作樣地清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