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柄木弔說出那句話後, 八岐手上動作微滯。
對於他突然在自己麵前所展現出的, 脆弱的一麵,八岐有些驚訝之餘, 音色柔和的安慰道:“沒事的。我既然告訴了你這些秘密,就沒想過要獨自離去。”所以,不要擔心,也不要亂想。
“我, 做過很多過分的事。”未正麵回應八岐的安慰, 垂著眸子,死柄木弔聲音極輕。
“我做的事,比破壞超市的那些家夥要惡劣的多。說起來,要論懲罰,我才是最沒資格去教訓他們的人。”
自己主動去攻擊他們,也不是為了伸張正義,也是因為那些家夥讓自己感到了不快, 想發泄一下。
——僅僅如此。
八岐不是什麼偉光正的, 像職業英雄們那樣的充滿正義感的好人。但他也不是像自己這樣, 破壞秩序、製造混亂的惡棍。對這一點, 死柄木弔一直具有無比清醒的認知。
在發現出乎自己意料的事——對方竟然和雄英的黃頭發小子認識時,死柄木弔心裡第一時間想到的並非是質問, 而是在大腦中迅速的將自己與爆豪勝己之間做了一個簡略的對比。
自己背負著永遠也洗不乾淨的汙點, 榴蓮頭小子卻擁有光輝坦蕩的未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確實如此。
所以他感到了焦慮和不安。
這兩天一直如此。
在今天與死穢八齋會的人產生衝突,並且意外殺掉對方一個人後, 這種不安和焦慮如開閘洪水,傾瀉而出。
尤其對方那名「少主」對待死去屬下的態度,更讓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那個在All For One 的刻意教導下,把突襲和破壞當成闖關遊戲的自己。
USJ的那次,他記得自己曾把雄英的一名教師差點廢掉。
那次突襲中,自己四肢中彈。因此所有的戰鬥細節也都在大腦中尤為清晰深刻。
被歐爾麥特打倒的腦無;緊急集結而來一起攻打雄英的嘍囉混混;那扇被自己的個性碎成粉末的大門。
讓死柄木弔感到恐慌的並非是背負著的那些鮮血與性命。而是與之攸關的,自己和珍視之人的未來。
不管是戀人還是家人,是何種形態存在著的關係。
自己背負著汙點。隻要身份一被揭穿,等待他的將是像All For One那樣的,連大腦思維都被監控著的監獄生活。
“我們...逃走吧。”
向上抓住了八岐的手腕,因為心中不穩,死柄木弔力道不免失了控製,攥的那腕發白。
“隻有我和柊兩個人。去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過平淡的生活。”
沒有同炸彈一樣隨時會爆炸的汙點,也沒有亂七八糟的人或事。
換個地方,沒有人認識自己,也沒人認識柊。
一切...都重新開始。
八岐並未立刻反駁,少頃,他迎向死柄木弔執著真摯的雙眸,微彎下腰。
“你真的這樣想?”
聲音中情緒極為平靜,聽不出是讚同還是反對。
“我...”張了張嘴,才說出了一個字,死柄木弔卻如突然失語一般,久久說不出下麵的話。
像那樣,如逃兵般逃離這個國家,拋棄所有的過往。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見他不答,八岐站直身體,重新捏起死柄木弔一截頭發,堅硬的剪刀哢嚓哢嚓的修理著這段柔軟的發絲。
房間裡很靜,除了剪刀的聲音再無彆聲,就連呼吸都輕不可聞。
良久。
“算了...你當我剛才是在說笑好了。”
就在八岐頭發都快剪完時,死柄木弔終於給出了答複。
“真這樣想?”
八岐問到。
他拿梳子給死柄木弔梳著已剪出大概輪廓的頭發,聲音比手上動作還要柔軟溫和。
“「逃避雖可恥,但有用」”說完,他輕笑一聲,說:“我在電影上看到過這句話。它其實很有道理。”
靜靜聽他說著話,死柄木弔紅色的瞳孔鐫上幾分暮色和迷茫。
“像我這樣的人...”留在這個國家的話,也能擁有光明的未來嗎?
他未說完全話,八岐卻完美的理解了死柄木弔的未儘之語。
八岐輕道:“能的。”
明明是柔軟至極的口吻,卻滿滿全是堅定和果決。
——不單單是我。
想幫助你走向光的,不單單是我。
歐爾麥特。
那個‘和平的象征’、‘NO.1英雄’,既然能把自己跟我捆上一條船,自然會有他自己的考量和後手。
當晚。
儘管確信歐爾麥特絕對製定了周密的計劃,八岐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久,最終還是忍不住給對方打過去了個電話。
通話嘟了兩聲後,很快被那頭的人接起。
歐爾麥特卻沒說話,聽筒中隻有對方那微妙的呼吸聲。
八岐以為他這是想鋪墊什麼,當下也閉上了嘴,等待著歐爾麥特講話。
大約過了有一分鐘左右。
歐爾麥特那邊似乎終於鋪墊好了心理準備,猶猶豫豫的開口道:“是...死柄木君?”
八岐:“...”
瞬間樂了。
敢情剛才歐爾麥特是在那糾結電話來電人是誰呐。
看來上次浴室那次真給他留了不小的陰影。
喉嚨中不可自抑的溢出一聲笑,八岐彎著眼睛道:“嗯...是死柄木君的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