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月點頭,轉睛道:“隻是這鞋甚軟,怕隻夠一天的磨損。”
虛破輕瞥獨孤河一眼,笑道:“沉瑟一貫是黑長靿靴,不如也製備一雙?”
弑月卻轉向虛破,對視道:“渺哥哥三句不離沉瑟姑娘,不知你和她何時結識的?”
虛破闔眼淺笑,並不答話。
***
此後弑月便在煉影堂住下,雖人生初兩年是在此,但並未留下太深的印象,隻能依稀記得幾個來來往往的影子。
虛破在前廳與人議事,依稀聽得是涼州事變不費一兵一卒被鎮壓,河西節度使莫名暴斃。
她對此也無太多興致。
聽虛破的叮囑,去園中漫步遊玩,獨孤河自然緊隨其後,有一搭沒一搭的開些玩笑。
自幼長於人跡罕至的秘境之中,她並沒有同齡的玩伴,母親除教導功課外也拒人於千裡之外。
童年,清苦孤獨。
自出城來,獨孤河這樣歡脫熱情的性格的確讓她耳目一新,不免偶爾在他麵前顯露些許稚氣。
朋友,朋友果然不是一件壞事情。
她一邊抬眼端詳雕梁畫棟,一邊聽著獨孤河隨口說起的西域商人間流傳的奇聞異事。
“說是在羯霜那國,氣候怪異又多瘟疫,於是人們在十二月十六日陷入睡眠,一夢知道次年三月十五日才蘇醒。”
“人又不是熊,怎麼能冬眠?”
“道聽途說的事,聽個熱鬨,你深究乾嘛。”獨孤河嬉笑道,“還有,說是在吐火羅國,一日國王外出征伐,往南行至三千裡,見一部落,勸降,不從,便屠繆殆儘;又往西三千裡,又見一部落,與前一個服飾樣貌分毫不差,甚至每張人臉都一模一樣,王懼,繼續屠繆殆儘,接著往北三千裡,又是之前的景象,如此反複多次,終於兵馬疲憊,刀被鮮血腐蝕......”
“後來呢?”
“後來?就回王城了唄,還能怎樣。”
弑月白他一眼,指尖卻突然觸到抄手遊廊的簷柱上一抹不易覺察的刀劈痕跡,雖被新漆覆蓋,但難免有凹陷。
她眉頭漸漸緊蹙,繞著柱子細細觀察,竟發現整個院子裡不少柱上、牆上、窗欞上皆有新漆覆蓋的刀痕,甚至撥開石階上的碧草,也是累累傷痕。
獨孤河止住話頭,一同細看。
弑月心頭跳動,難道煉影堂曾有一場刀光劍影?
雖然煉影堂的確是刀尖上舔血的江湖門派,但本部造人攻陷,還是如此嚴重的損毀,絕不是尋常衝突。
此時獨孤河的聲音從太湖石旁傳來,她忙上前,卻見太湖石背後是一處未被清理的血跡。
心中翻湧無儘的疑惑。難道姑母的離去另有蹊蹺?煉影堂曾遭劫難?和沉瑟有關麼?甚至……
甚至,虛破到底還是不是齊渺?
她抬腳直奔前廳,猛衝進去,卻見空空如也,隻有一名雙鬢侍女在清理打掃。
“你們主人呢?”
“姑娘,公子行蹤向來不告知下人,我們也不知道。”
找遍整個煉影堂一無所獲,弑月逐漸感到胸口收緊,心中愈加焦慮。
一直陪在一旁的獨孤河寬慰道:“虛破公子已執掌煉影堂多年,難道還能在自己家出事麼?定然是因事外出,你也不必過於擔心。”
弑月沉聲道:“可他如今全無武功,之前要靠沉瑟貼身護衛,沉瑟在時一切安好,我一接任便消失不見,我怎麼安心。”
說著便大步邁出門檻,準備外出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