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燃儘,聶予慈便請諸位回正廳享用宴席。
金齏玉鱠,嘉肴美饌,水陸畢陳,海錯江瑤。
闕老太太在正位上端坐,聶予慈坐於側位,偶爾離席,與賓客交杯換盞。
弑月坐下,一邊吃一邊想著剛剛阿依莫的話。
能把虛破從死亡中拉回來,還活了這麼多年,莫非隱俠和沉瑟母親是世上最高明的大夫?可想到那個枯槁的“乾屍”,心中又生出一絲疑竇。
正想著,望向正位時,卻發現阿依莫不知何時已來到闕老太太身邊,彎腰對她耳語什麼。
弑月忙告知虛破,虛破覷眼半晌,又環顧廳內,附身告知沉瑟:“天山派還未歸座,你去看看。”
一語未了,阿依莫已經消失不見。
沉瑟悄無聲息地離席。
弑月正疑惑之際,聶予慈已端酒起身,行至虛破身邊,舉杯道:“今日你們能來,我真的喜不自勝,一杯薄酒,略表心意,雖然人在江湖,諸多身不由己,隻希望以後武林中,能少一些無妄的爭執。”
一飲而儘。
虛破緩緩站起,也舉杯,決然一飲而儘。
聶予慈又舉杯敬向弑月:“妹妹,我自幼父母早喪,又無姐妹可以同伴,一直想有一個妹妹,可以親近嬉樂,所以與妹妹一見如故,如果不嫌棄,我當你的姐姐好麼?”
一番話讓弑月頗為感同身受,她雖有母親,但母親性情孤僻古怪,拒人於千裡之外,極少與她親密,城中侍女多是長輩,童年也隻能自言自語自娛自樂,如今有如此友善親和善解人意的姐姐願與自己交好,未免內心觸動,情不自禁亦舉杯起身。
與聶予慈對視良久,二人眼中都生出對情義的憧憬,一齊一飲而儘。
弑月第一次喝酒,一股辛辣入喉,不免讓她微微蹙眉。
但辛辣轉瞬即逝,化為絲絲甘甜,複而莞爾一笑。
“聶姐姐。”她輕聲道。
許是酒意侵襲,聶予慈眼眶微紅,含笑答應。
還欲說什麼,卻被闕老太太叫去,隻得先行離開。
弑月歸坐,心中猶自綻開絲絲漣漪,似乎自幼期待的感情得到些許回應,不免麵容浮現一抹淺笑。
獨孤河看在眼裡,氣得食不下咽,賭氣一杯一杯灌清酒,搞得虛破都勸道:“獨孤郎君,彆光喝酒,也吃些菜呀。”
“我吃不慣。”獨孤河呼哧呼哧道。
“光喝酒不吃菜,易傷脾胃。”虛破說著,目光在二人臉上遊移,徐徐歎息,不再相勸。
弑月仍舊舉杯,凝視著杯中殘酒出神,想到出城以來,並不是全無收獲,至少多交到這幾個朋友。
回憶幼時自己用樹葉編紮小人陪自己遊戲,如今至少樹葉小人已變成會說話會歡笑的真人。想到此處,她突然想舉杯敬自己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正放下酒杯準備斟滿,卻聽見門口傳來一陣洪洪湯湯的舞樂。
舞樂如畫卷初展,帷幕初開,似一首史詩的序曲。
天山派艾婭拉踩著鼓點旋轉入廳。
先是短暫的停息,接著驟然墊腳起跳,如刀劍出鞘,身姿蒼勁迅疾,卻又輕盈靈動。裙擺飛揚,猶如層巒疊嶂,玉山霧罩。
樂聲行到恢宏壯闊,如江水奔騰,如大漠日出,艾婭拉的舞姿也如劍拔弩張,似是迎戰勁敵。
忽而旋律急驟時高風狂嘯,萬馬齊鳴,那是沙丘之上的玄黃龍戰,艾婭拉愈舞愈急,如與人交戰,生死一線。
所以鼓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