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目無王法的凶神惡煞,要掏人心肝肺腑通通煮熟吃掉。
韓守愚聽得眼睛都直了,突然訥訥地說不出話來,渾身被綁的嚴實,青天白日,難道他真的要交代在這裡了嗎?但如今困在這裡已然如刀俎魚肉,生死難料。
思及此,他不由得悲從中來。
一時間腦子裡亂糟糟地擠成了一團,許久,他梗了梗粗紅的脖子,抬起頭來,揚眉慨然,一副準備慷慨就義的模樣。
“深陷險地,韓某已知死期,不過是舍身飼虎,也算陽間有此功德。隻是臨死前想求姑娘一件事。”
靈素抱臂,饒有興趣地看了他幾眼,繞著他走了一圈,笑意嫣然,“你說。”
不過這樣的笑意韓守愚無從欣賞,他緩緩閉上眼,聲音哽咽而坦然,“我家有寡居老母,無人照料,本待我在此地安頓好後再接來侍奉,不料有此劫難。我一貧如洗,枉讀書多栽,無以報答母親生養之恩,死後必墜阿鼻地獄,無怨無悔。生平也無一二好友可得照應,唯有隨我而來的宋九嘉,是揚州宋家大房的嫡子,稱得上略有相交,可否替我傳信,告知一二,便說我是急病離世,請我族內尊長照料老母,韓某就算是死,也無甚遺憾。”
靈素有些愣住,烏黑的眸子情緒不明,抿唇不語。
“姑娘,我自幼讀聖賢書,想報效國家,一展宏圖,心懷淩雲誌,欲循先聖心,不曾想葬身之地會在此處,他鄉異客,可謂悲矣。你年紀尚小,想必也是無可奈何才行此行當。你且走遠些,莫自己動手,徒增自己的冤孽。”
“日後,還是彆沾這些了吧。”
靈素聽得渾身一震,心潮翻湧,見此赤誠之人,再說不出半句狂妄之言來。
韓守愚慢慢閉上眼睛,仰起頭,彆過臉去,其聲堅定而沙啞,“生逢堯舜君,不忍便永訣。”
隻聽得空中兩道揮刀之聲,韓守愚猛地抓住了繩子,以為就此喪命,誰知下一秒他睜開了眼睛,身上的繩子已然解開。
劫後餘生,他鬆了一口氣,又轉過頭去看向了靈素,眉眼有些遲疑不定,以為是她心善才自作主張放了他。
“姑娘,此舉可會連累你?此地可有路,快些逃生去吧,若被發現,你也會遭遇毒手。若無路可走,大可綁了我去交代,左右我死也不懼。”
靈素白他一眼,隨手扔了一個紙袋子進他懷裡,“書呆子,騙你的,什麼人肉包子鋪,你話本看多了不成,且在這裡呆著,不會害你的。”
“包子沒毒,留著你自個去照顧老母吧。世事炎涼,指望旁人作甚。”
說完就關上了門,靈素合上門後直喘氣,竟渾身是汗,看著外頭烈日當空,心不知何緣故跳得厲害。看來這逗人的話不能瞎說,弄得她心生愧疚,剛買的兩個肉包子都給了那個書呆子了。
***
屋內支了一個小窗戶,外頭的暖陽斜斜打入,散落在地上,沾染了些許的藥氣。長影蕭疏,照在了修長的指骨上,冷玉的指節微動。
葉挽俯身將藥罐裡的剛熬好的藥倒進了碗裡,熱氣騰騰,撲麵而來,苦澀的藥味鑽入鼻中,嗆人得很。
“咳咳……”在床榻上躺著的沈慎擰眉輕咳出聲,震的胸腔起伏,臉色泛著不自然的潮紅,呼吸灼熱滾燙,每咳一聲嗓子就在撕扯著喉肉,意識模模糊糊,思緒攪動在一起,大片大片的空白在眼前若隱若現。
聞言,葉挽放下藥快步走了過來,拿下沈慎額頭上的濕布來,放進一旁的水盆裡打濕,用手背試了試他額上的溫度,等待盆中的巾布冷卻下來,她擰乾後又重新放在了他頭上。
動作利落乾脆,行雲流水,看樣子是做慣了這樣照料沈慎。
沈慎燒得有些迷糊,鴉羽似的長睫上沾了些許水汽,粘稠的濕意添了躁意,勉強睜開雙眸,但眼前看不清東西,白茫茫的一片,隻聽的身旁有人在動作,感受到額上的濕布被換下,他抬起疲累的手臂,下意識抓住了麵前人的手腕。。
“葉挽?”呼吸裡的燙意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