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蛇紋玫瑰島(十四)(2 / 2)

夏安之不善解釋,口齒間的壓縮餅乾似是要把她的胸口燙出一個大洞。

林一語後知後覺:自己已經不算是人了。

眼眶好像又開始發酸了。

林一語唇瓣開開合合,靜了一會兒,說:“我們跳過這個話題吧。”

“好。”夏安之微微眯起眼睛。

林一語歪身靠上石壁,把曾經娓娓道來。

“天災降世第二年,玫瑰島稱不得是廢土。”

“當時,除了夏天的溫度比往年高一些,我沒見其他異常。那時候,我剛從小學辭職,開始和我在大學做導師的男朋友同居。”

“同居前,他總是很愛我,同我做牽手、擁抱,這等親密無間的事。”林一語自嘲地笑,“可在同居以後,一切都變了。”

“他開始想要殺了我,他想吃了我。”

林一語停了停,解釋說:“一次次的恐懼之下,我徹底崩潰了。一天夜裡,他咬住我的嘴唇,再次試圖吃掉我……”

語調陡然上揚,亢奮起來。

“我推搡著拿酒瓶砸了他的腦袋。”林一語說:“我以為我殺人了!連滾帶爬地跑出我們曾居住過的莊園。”

“然後,你跑進了森林裡?”夏安之問。

她總覺得,鬼怪女孩口中的“吃”,是一個真正的動詞,像她吃壓縮餅乾的“吃”,也是冰棺裡的小孩往唇齒間塞碎肉的“吃”。

林一語語氣沉了下去,說:“是啊,我逃進了森林裡。”

“他沒追上來?”酒瓶爆頭一時間不會殞命。

“……沒有,”林一語:“他小時候被家裡虐-待過,他怕黑怕得厲害。”

“那……後來呢?”夏安之嘴裡的壓縮餅乾,嚼著突然就有點不太香了。

她開始覺得更加可悲。

林一語沒察覺她的情緒變化,繼續道:“後來,我在森林深處遇見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他帶著一個乖巧的小男孩,就是冰棺裡那個。”

“我親眼目睹男人把小男孩推向一隻螳螂變異者,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變異者。它有我身體的三倍大小,它看著中年男人連滾帶爬地跑開,拖著小男孩的腳踝往嘴裡送。”

夏安之:“實力懸殊,你救不下他的。”

林一語用蛙掌捂住嘴巴:“可我連試都不敢試……我躲在灌木叢後,聽完整個過程。”

“出去時,小男孩隻剩下半個身子,我精神失了常,拿手把地上的血液往小男孩身上堆。可這時候,那個中年男人回來了……”

“他殺了你。”夏安之篤定。

“是啊,活活打得隻剩一口氣。”自嘲大笑。

“然後,你遇見了黑霧女士?”

“是啊,她把我送上樹枝,和我說,變成鬼怪執念還有被打成種子再生的機會,待在那裡等死,隻會變成不人不鬼的鬼怪寄生體。”

“她和你講了,怎麼才能變成鬼怪執念?”

“講了,她讓我回憶印象最深的事,讓我回憶可惜的事,怨恨的人。”林一語呼出口氣。

夏安之嗓子更加乾疼:“你當時滿腦子隻記得沒能救下小男孩了。”

“嗯,可我不傻,我知道沒了大半個身子的小孩救不活的。”林一語苦澀地笑。

“所以,你想要香燭,你想引來小男孩的魂魄,親口和他說歉意。”夏安之呼吸沉重起來。

林一語毫不避諱地點頭。

夏安之追問:“那魔方呢?是黑霧女士臨走前給你的?”

林一語再次點頭:“她見我成功化成鬼怪執念時,留給我的。”

“她有沒有多說彆的?”

“沒……隻說等她找回遺體,她會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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